曾经有一个传说，世界是有极限的。那个极限被称为审判日，当那一天来临时候，生命将会被收割，凡人将会被尽数审判，而神魔亦会从他们的天国与地狱倾巢而出，在人间的大地与苍穹展开最终决战。决战的结果被写在命运的羊皮纸上，光明与黑暗都不会获得胜利。万物也将因此消亡，步入永恒的虚无中。
陈弱赢说道这里时，忽然面朝着皇甫明笑了笑。他们同时坐在一块建筑的废墟上，下方横亘开一片点缀着猩红的废墟。鲜血在残桓瓦砾之间渗开，无数驱魔的尸首与魔物的残骸堆砌。四周寂静无声，连风声都消失了。远处，弧形的地平线正在缓缓地消失，宛若画卷上被一点点擦拭去的线条。地平线的尽头，虚无正在逼近，将无数有生命的和没有生命的蚕食吞噬。
当神之子在大地上行走并布道时，有人就问伟大的耶稣，这个日子何时会到来，他一语双关地说，在千年之后。他把那一日的预言全写在了圣经的最末尾，说那就是审判日时将要发生的。于是我们的祖先们便开始等待。一个世纪接着一个世纪过去了，神与它的教派，信奉者每一代都在减少。人们开始怀疑这个传说，连教派中的信仰者们也开始动摇。一千年对于人类来说，太过遥远。
后来千禧年到了，世界毁灭的现象却没有出现。度过了那惶恐不安的1年，对于神之子的预言，人们再也不相信了。那圣经中至关重要的一章——启示录被人看做谎言。有人认为，那不过是神之子为了胁迫凡人入教，而说下的危言耸听的故事。甚至连神之子的身份，人们都开始怀疑起来。
神的信仰化作符号，凡人们开始更加笃信科学之言，开始相信世界的寿命还有上百亿年之久，就如同它诞生到现在那么漫长。更有人相信，世界其实是永恒地运作，人类子子孙孙无穷尽地繁衍下去，世界其本身也不会终焉。
陈弱赢说到这里，莞尔一笑，用手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有些尴尬地说，有一段时间，我也相信世界是无穷永恒的，启示录不会发生。
皇甫明追问她道，后来呢？你怎么又相信了这个说法。
陈弱赢略一沉思，继续娓娓道来：“后来，我不再是凡人。”
信仰的行为还在继续。当我从地区的一个小牧师神仆，一路上升到骑士的位置之后，我来到了梵蒂冈，见到了主教。我还记得那场授权仪式，在梵蒂冈宏伟的教堂中，红衣主教垂下右手，让权杖的十字尖锐触在我的额头上。那一瞬间，我什么都明白了。授予荣誉的过程，实际上是交还记忆的过程。我终于明白了真实的我。
我后来知道了，也有许多个神魔后裔和我一样，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一开始并没有被赋予额外的权力，和这个世界本身创造的凡人一样。这是一个被神魔共同创造数据虚境，我们被模拟的现象所欺骗迷惑，被一种相对温和的“真实”所保护。但是又不同于他们的时，我们会被命运所选中，被告知真相，被交还记忆——在系统之外，身为神魔族人真实的记忆。
当然，这也并不是命运，或者说命运本身就是一种程序脚本，是事先被编写好的。程序原本被我们所编写，最终会选择我们。我们在真实世界之外，曾经是无数管理者之一，来到这个虚造的世界中，又将担负我们布道的权利，用我们在系统中额外的权利——圣术与魔法，魔念或神谕，来引导这个世界的人们相信神的理念。
这大概就是驱魔人存在的道吧。
皇甫明问她，那么灵魂和幽灵，诡异与异常的现象又是怎么回事。
陈弱赢沉默不语，纠结了一会儿。皇甫明看到她眉头紧锁，不再看着自己，反而遥望起远方。这时，位面世界中的地平线已经消失了，因为恢宏雄伟，那片远在几百公里之外的黑暗初看去仿佛近在咫尺，像是一道迎着他们飘来的落幕，象征着位面世界闭幕的帷幕。
“是数据冗余。”皇甫明的身后，响起了另一个声音。不知不觉中，陆丽娜来到了两人的身后。皇甫明看到，她一件一件地把盔甲上的部件卸下。最后，她又将长剑插在地面上，背靠着长剑坐在了皇甫明的身旁。
她休息了一会儿，接过陈弱赢的话茬，继续解释着：“作为凡人，血肉之躯是物质，和你在真实世界中所观察到的梵天大地、森罗万物一样，都是模拟出来的。”
“物质是没有思想的，但是人却有。”皇甫明说道，“所以这些灵魂和幽冥，不存在却又永恒的，具有自我意识的虚无个体，实际上也是模拟出来的？”
“它们不是模拟出的现象，而是数据。”陆丽娜笑道，“那是一个堪比模拟万物本身还要复杂的超级函数功能。它占用了模拟世界将近一半的计算资源。所有的灵魂都源自于它，在系统之外，神魔的工程师将它称之为魂之本源。”
“它就是所有人灵魂——思想，记忆、意识、意念等等关乎思考的一切根源。它就是数据之源，集合了所有神与魔的思想的特征的综合体。”陈弱赢悠然说道，“它亦然是最原始的灵魂——最原始的魔魂与最原始的神灵。”
“它其实就是一个初始化函数？”皇甫明下意识地总结道。
“是的，魂之本源就是最初始化的函数。”陈弱赢说道，“之后，魂之本源开始自我分裂，一个分裂成两个，两个分裂成四个……一旦这个世界中的个体出现繁衍想象，魂之本源就会将自己的部分特新继承到新的个体上。新的灵魂将会有所变化，以确保个体的多样性。”
“魂之本源是不灭的，同样，继承了魂之本源部分特征的灵魂也是不灭。”陆丽娜解释道，“问题就在于，个体繁衍的速度，远远小于魂之本源分裂和复制的速度。于是总有部分灵魂，或是在被创造的伊始就无法找到新的个体附身，或是在旧有的个体消亡之后，重新找到新的。于是，就有你看到的这数以千亿兆，正在飘荡着的灵魂。”
“不光如此。”陈弱赢说道，“有件事，你终将要知道了。你，皇甫明，实际上是世界的关键。”
又听到了“关键”二字，皇甫明忽然有一种全世界都围绕着他转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