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坠下山崖的时候,四肢断裂,脊椎错位。除了呼吸并发出婴儿般咿咿呀呀的呻吟,她什么也做不了。不过就算这样,她也依然是微笑着,心想,就算这次横刀夺爱的计划失败了,还有下次,还有下下次……她的轮回次数是无限的,总能找到机会和他相伴。时间足足够了。这样想着,濒临死去的她竟嘴角勾起,发车了渗人的微笑。
过了10来分钟,那些人便出现了。像是魅影每次与她相见那般,总会从莫名其妙的地方出现,然后又做着一些莫名其妙的事。一共来了七个人,四男三女。其中的六个抓住了她的关节和脖子,把她像是祭品般地抬了起来。而第七个人则负责带路,带领这些人把她从山谷抬了出去。又过了20多分钟,人们把她放下。她拼了命地上翻着眼球,眼角的余光中,她只看到一座墓碑,为她而准备。
“现在……你还要……为我下葬?”她嘟囔着说道,想要从地上泛起。然而在那些人眼中,她和一条干涸着的鱼没有两样。他们的确把她扶了起来,然而最后却把她放进了早已挖好的,墓前的土坑中。
“徐慧梅,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处理后事了。”带路的女人说道。她点了一根烟,坐在土坑上,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本应该死在时间尽头到来之时,怎么总是提前死去呢!”
“曝尸荒野……也好……死无全尸……”她虚弱地笑道,“都是别人的……”
“轮回已经进行了一百多次了吧,你怎么还在浪费时间?”那个女人说道,“说好要拯救世界的伟大纸箱呢?”
“拯救……笑话……”她说话越发费力起来,“魅影,那是……你的事,和我无关……”
“三生两世,幸福也体验够了吧。”女人对于她所想的了然于心,说道,“你已经够幸福了。”
“还不够。”她轻声呢喃道。
这句话说时,女人忽然怒从心起,猛地站了起来,丢掉了才燃到一半的烟头,又用高跟鞋的鞋底狠狠地将其踩灭。
“徐慧梅,你不是世界的中心,整个世界并不是围绕着你转的。你只是一个尘埃,就算能轮回数百次,数千次,数万次,也不过是尘埃堆积成灰尘,依然什么都不是!命运给了我们这个能力,并不是让我们挥霍的。看看你这100次的经历,做的都是些什么!”她边说着,开始掰着手指名数起来,“农夫、战士、富豪、学生……你全体验了个遍。到头来你根本连世界末日的原因都没搞清楚。
至于这一生,更加失败,你竟然和过去的自己争风吃醋。我知道,因为你就是我,当然不会对那个人割舍不下。但是你想过没有,如果你不改变什么。就算和他在一起,也不过是把共同相伴到末日的悲哀命运过上成千上万次!”
“我就……喜欢这样!”她像是嘲弄,又像是耀武扬威般地说道。
“你怎么还没有厌倦呢?”女人显得更加怒不可遏,“碌碌无为的一生又一生,你到底要体验多少次才能醒过来!我也是相当佩服你,竟然能忍受这样的噩梦!”
“你不是也如此吗?”她回应道,“埋葬一个……将死之人……毫无意……”
“说得好,毫无意义!”女人顺水推舟,尔后指使着两边人说道,“那把她给埋了吧!我的过去真是执迷不悟!”
她莫名地发出一声冷笑。他们手中的铲子开始挥舞,厚重而潮湿的泥土如雨点般砸来。泥土越来越多,直到她发现连呼吸都开始变地困难起来。那些泥土层层叠叠地盖在她的胸口,压地她的肺脏不能起伏。
“等等,还有最后一段话。”女人忽然制止了埋葬者,站在她面前,拉着她的耳朵说道,“你觉得是毫无意义是吗?你觉得只有和他在一起的两人世界才算是幸福的是吗?
实际上,在正常的时间线上,皇甫明的一生中根本没有你存在过的记录。你不过是一个额外出现的幽冥鬼魂。真正的他应该和另外一个人在一起的。但是你改变了时间走向,创造出了新的平行宇宙——这在规则中原本是不允许的。我们曾经做了一件多么自以为是的蠢事。
什么,你不想听?好好好,我告诉你一个意义把!你要是真的爱他,真心为他好,为什么不创造同一个没有末日的未来!一次又一次地看着他死在时间尽头,你难道不会心痛么?
还是说,你所谓的真爱不过是自欺欺人,只需要看到他存在过的幻影?……”
说到这里时,那个女人脑袋一转,下定了决心,对着身后人一挥手,“好了,给我把她埋了。管她活没活,她已经是一具行尸走肉了,一点用都没有!”
她心里一抽。当她完全被泥土所覆盖时,内心惊恐无比。她害怕的并不是死亡本身,而是那个女人所说。正如她在前几次的轮回中所一直回避的,只有她自己更清楚自己的自欺欺人。世界并不是以她为中心,不用女人说,她也知道。然而在不知不觉中,她早就将自己看作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真实。
也许,正如徐魅影在日后又和她说的,当你自己存在时,你便把周围人看作是幻影。尔后,你又遇到了一生所爱,殊不知,他也应该是你世界中的幻影。可是你又定下了多重的标准,把真实的概念扩大,不但定义了自己,又定义了他。平心而论,你太过分了。真实和虚幻如何,难道只凭着你一厢情愿的想法便可以被定义么?
她大声地反问她,那我又该怎么办!我难道没有拯救过世界么?你一次次地杀我,毁我,辱我!到了现在,又要让我重新回到拯救世界的道路上!我又不是西西弗斯!
徐魅影说到,“命运如我,从来不会阻止你做正确的事,只是纠正你的行为!过去的你,所谓的努力,拯救的并不是世界本身,而是你自己的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