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顼口中的“外祖母”便是余蕴秀之母了。王沅与余母互相见过礼后, 余母眼里带着警惕的神色, 问道:“太子,为何没有去读书?”
李顼回道:“外祖母, 今日沐休,父皇允了王婕妤带我出来逛逛。”
“原来是这样, ” 余母道,“那么老身多谢婕妤照料太子了。”
采青与鼠尾都被她这话给气坏了, 这余母未免太倚老卖老了吧,太子是皇家的太子,与余母有什么关系, 她不过就是太子的外祖母, 还真当太子是她家的。
王沅不软不硬地说:“夫人,您不必多谢我, 我是奉陛下的命令行事。”
余母尴尬地笑了两声, 李顼无知无觉,一手拉着外祖母,一手拉着王沅, “外祖母,王娘娘, 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一行人在亭子里坐在, 鼠尾将准备好的糕点、茶水一一摆在桌子上。李顼先拿一块绿豆糕递给余母, 然后又递给王沅一块,最后他才捧着绿豆糕吃起来。
王沅与余母虽说在民间时就认识,但没什么交情。余母端着茶杯, 上下打量着王沅,见她一身葛布素衣,头发挽成简单的堕马髻,面色红润,可见日子过得应该挺顺心的,再仔细看,她眉眼与她母亲姚氏夫人太过相似,都是属于明艳大方的女子,而自己的女儿蕴秀则是小家碧玉型的女子。余母心中哂笑,再漂亮又有什么用,陛下就是喜欢蕴秀,其他的嫔妃,即使是那冯氏女,都及不过蕴秀十之二三。
而且最要紧的是蕴秀的肚子争气,冯氏女进宫快四年了,连个女儿都没有生下来。她的目光落在王沅的肚子,鼠尾拎起茶壶,道:“夫人,奴婢给您倒杯水吧。”
余母收回目光,道:“婕妤一向都可好?”
王沅道:“尚好,您呢?”
余母道:“托陛下的仁慈,过得还不错。”
之后余母就不再同王沅说话,拿出帕子给太子擦嘴角,喂他喝水,一点都不假手于人,还时不时用手亲昵地抚摸太子的背。
李顼是余家的未来,余母此刻眼里就只有他,看这情景,王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余母肯定不愿意自己单独跟李顼待在一起,若不是李湛有交代,王沅真想把李顼塞给余母。
想了想,她对李顼说:“太子,放了风筝、吃了糕点,咱们该回去了,我送你回去吧。”
李顼听说要回去了,连手里的半块糕也吃不下了,眼巴巴地望着王沅,“王娘娘,咱们再玩一会儿吧。”
余母心疼的了不得,忙把李顼揽在怀里,“好乖乖,外祖母带你在园子里逛逛。”
李顼虽然很喜欢余母,但是他更喜欢跟漂亮温柔的王娘娘玩,拉着王沅的手,“我要王娘娘陪我玩嘛。”
余母心头一阵气恼,这些小妖精们把持着陛下不说,现在还把主意打到太子身上了。
若是王沅知道她心里这么想,肯定会大喊冤枉,李顼自有他的皇后生母,她这个妃子就算是再怎么讨好一个小孩子有什么用,有这功夫,还不如多多把心力放在陛下身上,尽早生出自己的孩子来。
余母哄道:“你想玩什么?外祖母也可以陪你玩。”
李顼扁着嘴,委屈地说:“外祖母年纪大了,不能陪我放风筝,也不能陪我爬山。”
余母:“……”
王沅认命地陪着李顼又去爬了山,余母则是由着侍从抬着上山,总之是跟了一路,丝毫没有让李顼与王沅独处,最后,李顼终于玩累了,王沅把他送到住的地方,并让人去告诉了李湛,陪太子玩的任务终于结束。
回屋后,王沅就躺在榻上,捶捶腿,叹道:“真是累人,跟陛下在一起都没这么累过。”
鼠尾撸起袖子,边替王沅捏腿,边说道:“还不是那乐成侯夫人总是盯着,简直是把人当贼看了,真是可恶极了!”
采青也说:“咱们真是好心没好报,以后太子的事情尽管都交给余家去做,省得老拿人当贼看。”
两个丫头义愤填膺,王沅忙摆摆手,“你们两个怎么在这行宫里嘴巴就不紧了,祸从口出,陛下此刻正是宠信重用余家的时候,咱们千万别撞在枪口上。”
“知道了。”
采青说起一件高兴的事情来,“婕妤,咱们老爷今日就该到行宫了。”
王沅开心地说:“是啊,又可以见到父亲了。”
下午的时候,李湛带着张让过来了,采青行过礼后,道:“陛下,婕妤正在午睡,奴婢去叫醒婕妤。”
“罢了,这不是在宫里,不必太过拘礼。”说完后,李湛大步走进王沅午睡的离间。
采青与鼠尾忙跟上去,被张让一手一个拉住了,小声道:“等陛下与婕妤叫人的时候再进去,你们两个伺候这么久了,怎么还这么不知事啊。”
采青、鼠尾恍然大悟,“我们知道了,多谢张公公您指点。”
王沅拥着薄被,睡着很熟,呼吸匀称,嫣红的嘴巴微微张着,李湛忍不住用手去点点她的嘴巴。
王沅“嘤咛”一声,翻身,面朝着墙壁,李湛看她睡着香,突然觉得自己也困了,索性脱了鞋,在她旁边躺下来,眼睛一闭上,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王沅觉得自己的胸口压了一块重石,让她喘不过气来,她想搬开这块石头,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陡然睁开眼睛,一只男人手臂正好压在她胸口上。王沅吓了一大跳,侧头看,原来是李湛,她小心地把他的手臂搬到一边。
“醒了?”李湛闭着眼睛,声音低沉,伸出长臂,又将她重新揽到怀里。
王沅盯着他看,“陛下,您是什么时候来的?”
李湛道:“也没有来多久,正好借你的地小憩片刻。”
王沅睡够了,仔细打量李湛,伸手去摸他的眉毛,脸颊。李湛突然睁开眼睛,笑道:“怎么,看呆住了?”
王沅道:“是啊,陛下英姿勃发,怎么也看不够呢。”
李湛有些得意,好听的话谁不爱听?
“就是有些黑。”王沅接着说出了真话。
李湛脸上的笑就凝住了,“朕又不是何晏、卫玠那等小白脸,要那么白做什么!”
人家何晏与卫玠也是很有才的好吗,不过王沅不敢再惹他,忙安抚道:“是是是,陛下说的都是对的。”
李湛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被她这么一闹腾,没什么困意了,于是问道:“今日上午你带着太子去做什么了?”
王沅道:“放风筝、爬山,之后就将太子送回去了。”
李湛点点头,“你做得很好。”
王沅道:“我可不敢居功,上午遇到了乐成侯夫人,她很关心太子,那么大年纪的人了,还跟着我们去爬山。”然后声音里略带一点自责,“可能老夫人觉得我照顾孩子没有经验吧,我劝了她好几次,她都不肯听,亲力亲为地照顾太子,今日真是辛苦她老人家了。”
李湛想起自己的外祖母石氏来,笑道:“这是老夫人爱护外孙的一片心意。”
王沅心里一阵懊恼,她怎么忘了李湛曾经被外祖母石氏夫人照顾过几年的事情。
李湛继续回忆石氏说:“朕的外祖母石夫人慈爱,有什么好吃的都留给朕吃,但同时对朕管教又很严格,若是功课没有做完,外祖母一定要亲自督促着做完。”
王沅道:“石夫人同我的外祖母倒是很像。”
两人聊了几句,王沅就不愿意躺着了,喊了采青进来梳洗。李湛也起床了,坐在椅子上看书,顺便看着采青替王沅梳头,还指指点点的。
采青不敢不听,按照陛下的指示,东捯饬一下,西鼓捣一下,王沅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哭笑不得。
李湛指点还不过瘾,最后拿着梳子亲自上阵替王沅梳头,最开始不能控制力气,王沅的头发被他扯了好几次,慢慢地熟悉了力度,替王沅挽了一个最简单的发髻,在首饰盒子挑挑拣拣,找了一根白玉钗插插上。
王沅长吁一口气,拿着靶镜仔细打量,勉强还能看,勉强夸道:“陛下,您梳的还不错。”
李湛还想给她画眉,被王沅坚决阻止了,“多谢陛下的好意了,不过我很少用眉笔的,我这眉毛长得好,不需要再画了。”
这时,张让进来禀告:“陛下,关内侯王奉光已至行宫,求见陛下。”
王沅眼睛一亮,“陛下,我父亲来了。”
李湛笑道:“又可以与故人相见了。张让,你把王翁请到仙降楼,朕一会儿就去。”
“诺。”张让领命而去。
王沅拉着李湛的袖子,眼里都是渴求的神色。李湛扯扯袖子,道:“怎么了?”
王沅松开他的袖子,道:“陛下宴请我父亲,带上我吧。”
李湛道:“乐成侯也会去,明日再让你们父女相见。”
王沅故作惊讶,“陛下难道不知道我父亲与乐成侯是老对头吗,他们两人凑在一起,那气氛多尴尬呀。”
“哦?”
王沅就说起自己父亲与余文汉那些小恩小怨,什么王奉光的鸡赢了余文汉的常胜将军,什么余家的儿子在学堂考的成绩比王家的儿子好,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逗得李湛哈哈笑道:“这就是两个老顽童!”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