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王沅娇嗔, 眼巴巴地望着他。
李湛摸摸她的头, “怎么办?朕很想看王翁与岳父碰面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王沅低头揉着李湛的袖子,不吭声。
李湛弯腰去看她的脸, 道:“朕只是逗你玩玩,你怎么眼睛都红了, 快别哭了,免得等会儿王翁见了, 还以为朕欺负你。”
王沅小声地嘟嚷:“陛下你根本就是欺负我嘛。我与父亲已经有几个月没见了,我很想他,您都不知道体谅一下人家的父女之情。”
李湛曲着手指, 在她额头上一弹, 王沅“哎呦”一声,用手捂着额头, 委屈地看着李湛。
“你这个忘性大的坏姑娘, 你忘了是谁派人去接你父亲的?”李湛道。
王沅理亏,双手握拳,“陛下, 我错了,您是大好人, 若没有您, 我今日还不能见到我父亲。”
李湛还要再说几句话, 王沅忙着给他捶背捏肩,“别生气嘛,大人不记小人过。”
李湛没奈何, 道:“行了,行了,别献殷勤了,走吧,去见你父亲。”
仙降楼是太宗年间建的,太宗曾夜宿此楼,梦见仙人降临,因此改名为仙降楼。王沅与李湛来时,王奉光正在喝茶,听到太监一声“陛下驾到!”急忙放下杯子,起身迎接,对着李湛行了一套大礼。
李湛亲自扶着他起身,“平身吧,王翁无须多礼。”
“谢陛下。”王奉光起身,看到自家女儿站在李湛身后,又要行礼,王沅上前一步,扶着他,“父亲,你我父女,若是你向女儿行礼,女儿是万万不敢受的。”
李湛也说:“王翁,私下相处,不必如此多礼。”
三人分主客坐下,王奉光道:“陛下仁慈,我父女才能时常相处,沅儿,你要更加用心服侍陛下。”
王沅道:“爹,女儿知道了。”
李湛问候了王奉光几句,便知趣地说:“朕还有些事情,你们父女说说话。”
等到李湛一走,父女俩就放开了些,王沅站起来给王奉光行了家礼,“女儿拜见爹爹。”
王奉光乐呵呵地把她扶起来,仔细看看她,“嗯,没瘦,看来有好好吃饭。”
王沅也调皮地说:“我看爹爹你瘦了,是不是在家没有好好吃饭?”
王奉光道:“我老啦,吃多少都补不进去了。”
王沅伸手去揪他的胡子,故作生气,“您一点都不老,至少要等延寿娶媳妇后您才能说老。”
“哎呦,别揪了,”王奉光忙捋胡子,道:“还有小延龄,等他们两个长大成人了,我才说老。”
“小侄子已经起名了?”
王奉光道:“嗯,我做主给起名叫做延龄,已经快一岁了,是个很机灵的小子,偶尔带着他玩,感觉自己也变得年轻了。”他言语中透露出对小孙子的无比珍爱。
嫂子生了个儿子,自己这个小姑子进了宫,碍不到她的眼了,小叔子也不在家里,想必嫂子现在家里过得很舒心吧,王沅心想。
王奉光又问:“沅儿,你可有了消息?”其实这话原该母亲或者嫂子来问,但……王奉光问得尴尬得很。
王沅道:“女儿还没什么消息,对了,姐姐是不是快生了?”
“你姐姐还有两个月才生,陛下留我在行宫住几日,等返程时,我顺路去一趟你姐姐家看看她,只是不知淑儿这胎是男孩还是女孩。”
王沅笑道:“男孩或是女孩又有什么要紧的,姐姐已经有了一儿一女,这个就无所谓男女了,我准备了两个长命锁,您给带回去,一个给姐姐的孩儿,还有一个就给小延龄吧。”
王奉光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来,递给女儿,“这个是你嫂子从大夫那里寻来来,据说是生子妙方,你看看能不能用?”
王沅瞧了瞧,搁在一旁,道:“爹,母亲生了我们兄妹四人,姐姐又有了三个孩子,女儿肯定不会差的,我才进宫一年,生子之事实在不急于一时。而且是药三分毒,我身子本来就康健,喝多了药反而会伤身子。”
王奉光说不过女儿,只能说:“你嫂子一片好意,方子你就留下吧,用得着就用,用不着就算了。”
王沅又问起二哥的事情来,王奉光一听到这个儿子就生气,“这小子总算是肯往家里写信了。”
王沅追问:“信上怎么说?”
王奉光恨铁不成钢,“他说年底返家。大周现下与匈奴订立了盟约,边境开榷场,两方百姓相处还算和睦,暂时没有仗打,你二哥觉得守疆不能建功立业,于是觉得回来了。”
好吧,王骏确实没有赶上好时候,太宗时,冠军侯冯将军率领军~队将匈奴打得节节败退,深得太宗信赖,由此才奠定了今日冯家鼎盛的根基。如今匈奴内部发生战乱,加之太宗朝所受到的重击,根本无力对抗大周。做一个守将自然比不上带兵打仗能挣到功勋。
王沅说:“回来就回来吧,至少咱们家里人能够放心一些。”
王奉光恨恨地说:“等你二哥回来,我就给他相看人家,成了亲,有了老婆孩子他就安稳了。”
父女俩又说了些闲话,张让过来说:“婕妤,陛下今日设宴款待王翁,特地让臣送您回去。”
王沅本想着还能与父亲一起用晚膳,没想到李湛早有安排,看来她的撒娇作痴对他并没有太大用,不过今日能见王奉光,她已经很开心了。
“张公公,陛下身边不能离了你,就不劳烦你送我了。”王沅推辞。
张让没有坚持,王沅带着采青与鼠尾告辞离去。
李湛进来屋里,王奉跪下给他行了一个大礼。李湛忙扶起他,问道:“王翁你之前已经行过礼了,为何又行此大礼?”
王奉光老泪纵横,“陛下大恩,当得起臣这一拜。”
李湛道:“昔日我还是那个落魄皇孙时,你不因我的身份鄙视疏远我,反而倍加重视我,我如今做的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况且父女亲情,人之常情,我既这个能力,自然能多多让你们父女相聚。”
王奉光擦干眼泪,道:“陛下,沅儿是我的幼女,自小母亲去世,后来在婚事上诸多挫磨,着实可怜。陛下,请您看在臣往日侍奉您的情分上,多多善待小女,若她有不好的地方,您千万不要太过责罚她……”
李湛笑道:“王翁,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沅儿乖巧聪慧,我与皇后都很喜欢她,就连太子也很喜欢她。”见王奉光神色可怜,又说:“好,就凭你我之间的交情,我定然会善待沅儿,你就放心好了。”
王奉光心喜,道:“多谢陛下。”李湛在民间时就十分讲义气,是个言必行,行必果的人,现在有了他的承诺,王奉光终于放下心来,就算以后女儿失宠,李湛只要记得今日,就会善待女儿,绝不会让女儿在宫里过不下。
王沅带着采青鼠尾二人往回走时,采青道:“婕妤,奴婢看老爷老了不少,精神看着也不如往日好了。”
王沅忧心忡忡,“是啊,父亲年纪大了,又要问我和二哥操心。”
采青道:“陛下对您不错,老爷见了就会放心了,等年底二少爷回来,成亲生子,老爷就会少操些心了。”
王沅道:“但愿如此。不知道爹爹会跟陛下说些什么呢,他们两人就是通过斗鸡认识的,该不会找两只红羽大公鸡再斗一斗吧?”
采青与鼠尾都笑了,“还真有可能呢。”
突然鼠尾指着前面亭子里坐着的一个人,说:“婕妤、采青姐,你们看,那不是冯宸妃吗?”
王沅定睛一看,果然是冯宸妃,一个人坐在亭子里,身边没有带任何随侍。采青道:“婕妤,不如我们换另外一条路回去吧?”冯宸妃一向冷清,很少与嫔妃交往,采青有些怕她。
鼠尾道:“绕路要走很远的,而且天也快黑了。”
王沅道:“鼠尾说得对,宸妃又不是洪水猛兽,采青你怕什么?”
采青小声说:“奴婢也不知道,奴婢见到皇后娘娘也不怕的,但是宸妃,她就像是天上的仙女,高高在上,奴婢见到她就觉得敬畏。”
王沅拍拍她的手,“宸妃也是人,吃着五谷杂粮长大,不用怕,咱们走吧。”
渐渐走进,冯宸妃也看见了王沅,王沅索性进了亭子,给她福了一礼。
冯宸妃脸色有些苍白,道:“原来是王婕妤呀,你这是打哪里来的?”
王沅道:“妾从仙降楼过来。宸妃娘娘,您身边伺候的宫人不在吗?需不需要妾帮您去叫人来?”
冯宸妃摆摆手,“不用了,兰草回屋给本宫拿东西去了,很快就回来,多谢王婕妤你的关心。”
王沅道:“那妾就告辞了。”
她又福了福身,转身离开,刚走了几步,就听见采青大呼:“婕妤,宸妃娘娘好像晕倒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晚安,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