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6 误解
一阵冷风吹过，鼻间是浓郁的古龙水香气，刺激得我清醒过来。我眼睛还来不及睁开，伸手抱住给我做人工呼吸的男人便开始哭。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杜健生拍着我的背，柔和地说，“新凉，不用怕，有我在这儿呢！”
我哭了几声，慢慢地镇定下来。周围站着的都是警察，我眯缝着眼睛看到迟先生和迟太太被手铐铐着带上了警车。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受伤的曹子夜，此时正鲜血淋漓地躺在担架上被送到救护车里。
刚才发生的事情已然让我留下很深的阴影，我的衣服已经被整理好，杜健生的黑西装也包在我的身上……可我，却还是有一种恐慌的感觉。
“你抱着我，”杜健生收紧手，我却还是觉得没有真实感，“你再抱紧点。”
杜健生语气里满含自责和不舍，他哄着我说：“起来吧！地上凉！”
“给你看看这个！”眼镜先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他将迟先生给我看的那份报告递到杜健生的面前，“这可是咱们国家最顶级的亲子鉴定了啊……难怪她哥哥那么坚持，看样子他们真的不是亲兄妹啊！刚才为了救贺新凉，曹子夜竟然扑过来挡刀，啧啧啧……你们等等我啊！”
杜健生没搭理他，抱着我上了车。眼镜先生赶过来，也没再多话，安静地坐进前面的驾驶室。
车缓缓地往医院开，杜健生强迫我喝了点水，拿着湿巾为我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只是这一切，都做得无声无息。
此时的杜健生很沉默，不同于一般的沉默。
眼镜先生一边开车，一边八卦地说：“新凉，你刚才没醒过来真可惜！健生就跟疯了似的，差点把那个迟先生给打死……要不是我提醒他救你要紧，估计你们三个人现在都要同归于尽了。”
“你怎么来了？”我靠在杜健生怀里，小声地问他，“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杜健生看着我，可是他眼底的神色十分迷惘。听我问他，这才叹了口气说：“美周刚才给我打电话，是她告诉我迟家地下室的构造的……我能赶过来，是因为你爸，他去自首了。”
自首？
“要是没有健生，你爸那个老官迷能去自首？他还等着在明天的生日宴上，靠着杜家风光一把呢！”
眼镜先生嘴快地解释说：“曹子夜他妈被抓起来了，你爸他不去自首也不行啊！健生找不到你
，急得去逼问宋秘书。希望能靠着宋秘书，套出迟先生有关经济犯罪的事情。可宋秘书跟迟先生也不是一条线上的呀！可等着李金星去保的宋秘书却真的被健生给吓到了，宋秘书情急之下就什么都招了。当年……”
“宋文！”
杜健生厉声打断他，眼镜先生吐吐舌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你接着跟我说，我想知道。”我拉拉杜健生的袖子，“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应该不会有比我刚才经历的更糟糕的事情了吧？什么都告诉我吧！我不想再被瞒着了。”
天已经开始擦黑，亮起的路灯让杜健生的眼睛显得更加黝黑。杜健生腮部的肌肉滚动了一下，淡淡地说：“你爸主要是去自首承认自己滥用职权，帮着迟先生和张华荣非法敛财的事实。而当年你妈和贺文的死也并不是意外……”
“王芳知道了你妈妈的存在以后，就一直担心你妈妈会再来找曹俊。而正巧你妈妈又决定跟贺文离婚，想带着你离开堂口街……王芳通过李金星找到张华荣，让张华荣拧开了你家的煤气罐，布置成一切都是意外事故的样子。”
我深吸了一口气：“这件事情……曹爸爸知道吗？”
杜健生幅度很轻地点了点头。
“我想去看看我爸。”
杜健生沉吟片刻说：“行，明天我给你安排。今天就别想那么多了，我先带你去医院。”
“七星呢？”我问他，“你给家里打电话没有？我这么久没回去，张婶自己能看得过来吗？”
“放心吧！我妈已经过去了。”杜健生将我的头按到他的胸口，“你先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等我们看完医生再说。”
我没再说话，手死死地抓住杜健生的胳膊。我真担心现在的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觉，我真害怕我一醒来还是在迟家的地下室三层，我真的很害怕听到杜健生要走我却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那个时刻。
到了医院，医生要推着我去做检查。
杜健生似乎想去外面等着，见他要走，我赶紧拉住他的手：“你能……跟我一起去吗？我不想一个人待在这儿，我有些害怕。”
护士笑着说：“没关系的，有我们陪着你呢！”
我执着地摇头：“我不用你们陪我，我就要他跟着。”
杜健生略微迟疑，最终点了点头。
进了检查室，医生还是先给我检查身上的外伤。杜健生没看我，
也没看医生。我拉着他的手，他就站在我身边，一句话都没说。
杜健生这个样子，让我心里堵胀得难受。只要一去想杜健生看到我跟曹子夜那个样子坐在椅子上，我的心就跟针扎一般。
可一想到满是执念的曹子夜为我去挡刀，我又忍不住询问：“我哥呢？他怎么样了？”
杜健生的笑容有些奇怪，他很不自然地说：“应该没什么事儿了吧？都是皮外伤，你不用过分担心。”
“我……”
“可以了。”医生打断了我们的谈话，“去做别的检查吧！”
我身上的伤不重，只是受的惊吓过大。我抱着杜健生躺在病床上，一晚上惊醒了好几次。
每次只要我身子一动，杜健生就会先一步醒过来。他揉揉我的脑袋，抱紧我，说：“新凉，有我在这儿呢……你别害怕。”
每次只要听杜健生这么说，我似乎就真的不怕了。
第二天早起，外面的天气有些阴沉。我们两个沉默地吃过早饭后，杜健生语调平和地对我说：“我已经都安排好了，你爸和王芳，你都可以去看看。曹子夜在楼下的病房里，你也可以先过去看他。”
“你让我去看曹子夜？”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杜健生自然地点点头：“先去看他近一些，下楼就可以了。”
我难以置信地盯着他的脸看了好长时间。
“是不是都收拾好了？”杜健生对于我的行为不以为意，他动作柔和地为我披上外套，“还是多穿些吧，今天外面有点冷。”
我沉默地跟着杜健生下楼，最终决定先去看看我爸。尽管杜健生抓着我的手，却依旧让我感到不安。
等到了地方，我们两个下了车。四周严肃的气氛让我感觉窒息，杜健生拉着我的手大踏步地往前走。
我看着他宽阔的后背，他身上的黑色夹克让他的后背显得更为宽广。
他离我很近，但却又感觉很远。
可能，他是太担心了。我安慰自己。
走廊里静悄悄的，感觉我们两人的脚步声尤为响亮。
等到了会见室的门口，杜健生突然停下来，回头问我：“你爸和王芳，你打算先见哪一个？”
我想了一下说：“王芳吧！”
杜健生似乎料到我会这么说，他嘴边再次显现出自嘲而又讽刺的笑容：“进去吧！她在里面等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