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为了将施望川母亲的病情瞒住,在两家人的共同商量下,决定由年清川带着怀孕的施望川出国。
以为等施望川生下孩子,再告诉她母亲的病情,她至少应该能承受得住。但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消息还是走漏了,传到了施望川耳里。
那个倾盆大雨的傍晚,年清川刚进屋,就看见从沙发上起身的施望川。
“你回来了。”她笑容可掬,看上去却像是刻意堆出来的。
“嗯。”他简单回答,环顾四周,没有找到保姆,问,“就你一个人?”
“今天雨这么大,我叫她先回去了。”她笑容依旧,却令他很是不安。
他仔细看着她,发现她脸色很是苍白,像是大病了一场。他一时有些心慌,毕竟,他记得早上出门时,她脸色还很好。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她这样问道。
他走近她,抬手轻抚她的微卷的发丝,不答反问:“怎么突然想着回去?”
“我们都来几个月了,我父母一次都没来看我。”她说着,抬眼对上他的目光,“也没有给我打过电话。”
灯光照耀下,她的眸子仿佛闪烁着泪光。他这才注意到,她的眼睛通红,像是哭了很久。
“你哭了?”他心里一疼,问。
她没有回答,只扬起嘴角微笑,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等你生下孩子,我们回去举办婚礼。”他语气温柔,隐藏着心虚与不安。
“我们还能举办婚礼吗?”她好看的眸中闪烁着灯光,有孩童般的纯真。却也那般犀利,像一把利刃,明晃晃的,能直穿他的心脏,能在一瞬将他杀死。
他选择移开目光,搂住她瘦削的肩,坐到沙发上,语气故作轻快地问道:“为什么不能?”
他听见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竭力隐藏着情绪:“不……”
“嗯?”听出她的欲言又止,他低头看她。
“不是……”她说着,轻笑一声,却带了几分哭嗓,又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抬头迎上他的目光,“不是还有三年守孝期吗?”
她嘴角微扬,带着笑容,语气轻松,却令人心疼。
他看着她,很快发现问题,她的眼睛通红,泪水隐约又要流下来,很难让人不心疼。
“而且我也不希望我的婚礼上,既没有母亲……”她说着,泪水开始在眼中打转,强忍了眼泪,声音却沙哑得听不出音色,“也没有父亲。”
他紧锁了眉,在脑海里飞速思索,到底是谁告诉她的,都跟她说了些什么。
“我父亲,不是那种会杀人的人。”她轻轻抽了抽鼻子,为了让泪水不流出来,刻意扯出轻松的笑,“你知道,他连要害我的人都会放过,怎么会去害别人呢?对吧?”
他盯着她,半晌,终是问道:“谁跟你说的?”
“清川……”她像是没听见他的问题,自顾自说着,“如果是我的错,应该由我承担责任不是吗?我妈做错了什么?我爸做错了什么?就因为他们是我父母,所以要替我承受那么多吗?”
看着强忍情绪的她,他更觉得心疼,想说些什么,却不知如何安慰她,于是只看着她。
“你为什么不说话?”她的声音越发沙哑。
“我……”他还在思索该说些什么,被她打断。
她向他探近身,盯着他好看的眸看了几秒,在他的目光有些闪躲时,她轻声问道:“是你安排的吗?”
不知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也没有料到她会有这样的想法。
他以为,她至少不会怀疑他。
“不是。”他如实回答,却莫名心虚。他害怕,害怕她不相信他,害怕会失去她。
她又盯了他几秒,目光才从他眼睛移开,移向他高挺的鼻梁,又移到他微微发白的唇。
“也是。”她盯着他的唇,抬起苍白的手,食指指腹轻轻从他的上唇抚至下唇,“你不会骗我,更不会伤害我。”
他感受到唇间,她温暖的手指微微颤抖,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轻柔地抚摸自己的嘴唇。
在他感受到心安的时候,她突然停住手指,抬头含笑看他,语气带了几分不确定,也带了几分威胁:“对吧?”
他忍住拥她入怀的冲动,只轻一点头。
“你爱我。”她语气轻快,唇却微微颤抖,“对吧?”
他轻一点头。
见他点头,她才暗自松了口气,指腹轻轻摩擦他冰凉的唇,又问:“你还记得你的COO么?”
“嗯?”
“容挽。”
那个名字从她嘴里说出来,他心里又是一阵不安。他隐约觉得,是容挽将那些事告诉她,但他不知道,那个叫容挽的女人,会将多少事告诉她。
“我有罪。”她用食指轻轻撬开他的唇,“如果没有你,所有惩罚将由我自己承担。”
他轻轻咬住她的手指,抬手一把握住她不安分的手,在她手背上落在轻轻一吻,问:“你有什么罪?”
“我的出生,就是罪。”她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搂住他的脖颈,靠在他肩上,在他耳边轻语,“你给了我救赎,但并不代表我没有罪。”
“她来见你了?”他轻轻搂住她,不安问道。
“嗯。”她将下巴抵在他肩头,乖巧地点点头。
“她跟你说什么了?”他更是不安。
“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她的声音轻轻的,像是要睡着般,“为了让伤害过她的人感受到她曾经受的痛苦。”
“你伤害了她?”他心里的不安慢慢被她柔软的声音融化。
“她认为,龙雪是我害死的。”她的肩膀微微颤抖,“就像以前,我父亲害死龙雪的哥哥,还害死了北市詹家。”
感受到她身体越来越颤抖,他不自觉加大了拥抱她的力度,试图通过拥抱告诉她“我在你身边,不要害怕”,以让她心安。
“害死龙尘,嫁祸给北市詹家,逼得詹家全家逃出国,却还是赶尽杀绝。”她的声音越发颤抖,身体也更颤抖得厉害,“所以,让他知道被人栽赃陷害是什么感受。但让他余生都生不如死,比直接杀死他有意思多了。”
他只是听着,试图等她说完再安慰她。
“这才是我父亲。”她的声音明显带了哭嗓,“他一点都不善良,他关心的,也并不是我。当初他之所以放过要害我的人,也只为了他自己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