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清川的音落下，全场无一人接话，纷纷像是感受到帝王威严的臣子，沉了眼睑，敛了脸色。
那戴眼镜的“孙总”，更是一脸惨白。像是本对生活充满希望的人得知自己患了癌症，命不久矣似的。
而施知水看着身旁散发着霸总气息的年清川，心里突然对他有几分钦佩，也有几分高兴。
他终究不是让自己所失望的——俗人。
空气寂静了许久，寂静得令人窒息，最后苏董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苏董说：“服务员，上菜。”
菜上齐后，众人便开始就餐。
用餐时，没有人敢随便开口，甚至不敢随意发出声音，只有年清川和苏董表现得很是自在。
准确讲，在场的人，也只有他二人是自在的。
“年少，不知您与施小姐的婚事？”苏董问道。
“苏董怎么也关心我的婚事了？”年清川不答反问，轻抿一口茶。
闻言，苏董的笑容微微僵了僵，而后笑道：“不过正好想到了，就顺便问一下。”
“我与望川结婚，是迟早的事。”年清川说得淡然，语气却坚定得让人觉得不容置疑，“比起我，苏董还是多担心一下令媛。”
“有劳年少费心。”苏董说着，依旧带着像是刻在脸上的笑容，“小女的婚期已经定下，就在下月初六。”
“哦？”说话的，却是穿浅蓝色衣服的人，“所以苏董这次叫我们前来，是为了通知我们这喜事？”
“哈哈哈哈！”苏董大笑几声，而后摸了摸下巴那不存在的胡须，笑着开口，“不过是想与诸位好好聚一聚，正好聊到这，顺便说一下。”
“想不到，令媛竟沉得下心结婚？”年清川的语气依旧淡然，漠然的脸上带了一丝浅淡的笑意，“我还以为令媛与顾参各自心里有人，即使是结了婚，心也没有办法在一起。”
“年少说笑。”苏董始终保持着那样的笑容，“没有什么是时间解决不了的问题。再深的感情，时间久了也是会淡的。”
“是么？”年清川放下茶杯，拿起手边的筷子，浅浅一笑，笑容冷淡，更像是嘲讽。
低头吃菜的施知水默默听着，微微抬头悄悄看一眼身旁的年清川，心里对年清川更是多了几分佩服。
“不过年少，为何不带上施小姐一起前来？”苏董问道。
年清川淡然开口，道：“内人不喜欢跟一群大男人在一起。”
“想不到施小姐会这样羞涩？”带了玩笑口吻的，是旁边穿着黑色衣服的、身材瘦小的男人。
“倒不是羞涩。”年清川抬起冷清的眸子，像是无意地看他一眼，缓缓开口，“只是我觉得她若出席，只怕会遭席上下流之人觊觎。”
年清川说着，刻意停了下来。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皆是无言。
“若如此，我很难保证会不生气。”年清川说得淡然，像是无意般，“也难保证会怎样对觊觎我爱人的家伙。”
年清川说罢，全场再无一人说话，空气安静得可怕，安静得能听清施知水碗筷相碰发出的细微的声音。
“年少多虑了。”良久，苏董打破了沉寂，“整个宛市，谁人不知施小姐是年少您的女人，又有谁敢觊觎年少您的女人。”
“姑且不谈你的准女婿。”年清川冷然看一眼苏董，又说，“只说在我来之前，你们在这里的谈话，就让我没有办法相信苏董您的话。”
“年少您……”苏董的脸色明显一僵。
听苏董的语气不太对，施知水抬起头来，看着身旁的苏董，见他脸上终于没了那仿佛刻上的笑容。
“年少您这揭人短的爱好，还是跟以前一样啊。”苏董说着，脸上又多了几分笑意，而那浅淡的笑容中，明显流露出的，只是无奈。
“嗬。”年清川轻笑一声，没有多言。
施知水暗自倒吸一口凉气，又深深看一眼身旁的年清川。
他忽然觉得——这个男人，真的是神，是睥睨众生的神。
他不属于这俗世，也没有沾染上任何肮脏。那样干净，让人觉得那样遥远。
不管是眼底的不屑，还是嘴角的讥讽，都给人一种距离感。
那样的距离感，仿佛在告诉你——不，是会让你觉得——你和他有很大差距。
那样的差距，不只是身份上的，更是骨子里的差距。
就仿佛，他生而高贵，所有人都只配跪在他面前，不可直视他绝美的脸庞，也不可直视他睥睨一切的眼眸。
施知水不知道年清川到底有多大的本事，才这样狂傲。只是年清川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在施知水面前这样狂，施知水却没有办法讨厌起来的人。
是因为他在帮自己说话么？是因为他帮自己摆脱了困境么？
施知水不太明白，只是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更俗了一些。
施知水想着自己的事情，于是不再去听他们的谈话。以至于后面年清川与他们聊了些什么，施知水都不知道。
不知道，也没有在意。
年清川很早就离开了，并没有等到宴席结束。
而年清川之所以离开得那样早，是因为他接到施望川的电话。于是就以【南郊偏僻，家里那位还饿着，得买吃的回去给她】为由，先行离开了。
年清川走后，包间内的氛围可算不再那样沉重，只是再没有人【教导】施知水。
餐后，天已经完全黑了。
城市的霓虹灯照亮了整个城市，朝着马路尽头远远望去，就好像一片火海，明晃晃的，明亮得让人觉得闷热。
而这样的闷热，应该不是那灯光的问题。
施知水觉得。
而是来自身旁开着空调的汽车。
听见章柏的声音，施知水才拉开车门坐上车。施知水喝了点酒，于是坐到了后座。
章柏问他去哪，他正要回答，听见手机震动的声音。
“喂？”施知水没有注意来点人，直接就接了电话。
听见施知水打电话，章柏很识趣地保持着安静，扭头看向车窗外。
“嗯，那我等会儿就来。”施知水说着，便挂了电话，与章柏说去酒店。
“酒店？”章柏的眼中明显闪过一丝光，就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想不到施总监你的私生活，也异常丰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