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鬼魅般钻进你的怀抱，扑灭你白天的气息溢荡。现在，我要像鬼魅一样回收自己的无影无踪，包括诺言，那些经不起时光摧残的花瓣的言语。

——《千夜叹息》

“杀了她！”

“不要让她活着离开！”

“萨麦尔，请您终结这个恶魔吧！”

“她双手沾满精灵的鲜血，死不足惜！”

……

还未等维兰.卡斯诺尔回应萨麦尔的问题，围观的人群便接连不断地响起精灵的呼唤，此起彼伏的声音里，全部都充斥着一个愿望——缇雅.圣.里格，必须死。

“现在，感觉如何？”萨麦尔贴在她耳边，垂眸低语。“明明做了很多好事，却被仇恨和愤怒包围，所有人都希望你快点死掉——不痛苦么？”

“我并没有做什么好事，不，杀了塔鲁，算是一件好事吧，或许。”缇雅语气平静，缓缓抬起眼帘，纤长的睫毛在逐渐明亮的日光中颤抖。

“又一夜过去了……”她望着清澈湛蓝的天空，幽声感慨。“在卡斯诺尔大陆渡过一千个夜晚，就会有一千次穿越光阴的叹息……”

“先把她关进冰狱。”维兰逆众人所愿，语气清冷地说出他的决定。四周顿时陷入寂静，缇雅飘忽的思绪也随之回归现实。

“依循你愿。”萨麦尔微笑颔首，和缇雅带消融在光芒中。

维兰脸色阴郁地命令战士返回训练场，准备和琉卡前往卡斯诺尔悬山。他前行几步，扶起跪在地上抽泣的诺莲.奈罗。

“你现在是我的女人。不要在大家面前为其他男人哭泣。”维兰声音平稳，脸色依然阴郁，轻叹着将诺莲额前凌乱的发丝别在她耳后。

“你会杀了她么？”诺莲眼中噙着泪，语气低沉却充满怨怒。

“是的。”维兰的回答没有犹豫。“但不是现在。”

“要等到什么时候……”诺莲呢喃着，旋即，她用力抓住维兰的手臂，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问：“你还爱她，对吗？”

“回去休息吧。”维兰垂眸轻叹，抽出手臂，将她拦腰抱起。

“逆众人之意而行，会让你失去民心。”诺莲把头靠在他肩上，一字一顿地说道。

“作为引领者，必须有自己的主见。”维兰颇有耐心地回答着，抱着诺莲乘风而上，琉卡跟在他身边，沉默不语。

“在缇雅这件事上，你还能有什么主见呢？再次原谅她？”诺莲毫不客气地质问，语气冷漠。

“你以前并不是如此恨她。”维兰垂眸看了她一眼，又望向云雾缭绕的卡斯诺尔悬山。

“她在我面前杀了塔鲁。”诺连扭过头，脸上显出哀伤的神情。

“塔鲁让你失去了第一个孩子，差点杀了你，还玷污了嘉蒂丝，即使这样，你在心底依然爱着他，对么？”维兰幽声问道。

诺莲的肩膀颤抖了一下，缓缓垂下眼帘，没有回应。

“没有一天不再想他，用无法释怀的强烈情感去思索印刻在记忆中的那个人。你若说那是‘恨’，根源就是心底难以抹去的‘爱’。诺莲，我知道，你对我感情里或许有几分仰慕和向往，但你必须承认，你对塔罗的爱从未逝去。”维兰平静叙述，怀里的诺莲发出小声啜泣。

“当情感和责任发生冲撞时，你会如何选择？不是万事都能依循己愿，不是所有人都能被拯救。塔鲁的重生是以阿斯塔罗的生命作为交换，阿斯塔罗是缇雅的将领，她有杀死塔鲁的理由。你认为呢，诺莲？”维兰幽声轻语，悠然地穿行在风中。

“她毁灭了元素精灵王，让那些恶魔军残杀我们的同胞，难道这也有可以被原谅的理由吗？”诺莲望向他清俊的脸庞，目光里饱含忧怨。

“现在，我们说的是塔鲁。”维兰提醒道。“你恨嘉蒂丝么？早前赤焰城堡附近的那场血腥事故，你已经听说了吧？是嘉蒂丝将塔鲁伤至奄奄一息——”

“我知道。”诺莲打断维兰的话，看了看他，又合上眼帘。“请原谅，我无意间听到了嘉蒂丝的请求，听到她希望塔鲁死去的真正原因。”

“那么，你恨嘉蒂丝吗？”维兰重复着他的问题。

“我——”

“你并不恨嘉蒂丝。”维兰替她说出答案。“在你知道原因后，你认为这就是可以原谅嘉蒂丝的理由。她肯为我背上弑杀同胞的罪名，这是你所崇敬的‘为爱牺牲’。因为曾经，在你面对情感和责任的选择时，你没能鼓起勇气抗拒责任，继续陪伴在塔鲁身边，而你在心底，却十分向往这种对命运的反叛。让我猜猜，当你知道塔鲁将被萨麦尔救活时，你已暗自决定，放弃责任，重新回到他身边——”

维兰没能继续说下去，他已从诺莲轻微的身体颤动中得出结论。

“但是现在，塔鲁已经死了，如果你还想继续反抗命运，我可以放手，让你继承他的意志和信仰，去到萨麦尔身边。”维兰沉默片刻后，语气平稳又漠然地说道。

“你会成为最终的王么？”诺莲幽声问，眼中显出几丝迷茫和疑虑。

“会的。”维兰声音清冷，但语气里没有半分犹豫。

“那萨麦尔呢？”她追问道。

“离开大陆，或者，死在这里。”他神色沉静，目光波澜不惊。

“他帮了我们，大家都很崇拜他——”

“我明白了。”维兰轻叹着打断诺莲的话，将她塞进琉卡怀里。“送她回赤焰城堡。”

“我——”诺莲的话卡在嗓子里，一副有苦难言的样子。

“诺莲.奈罗，从现在起，你自由了。”维兰平静地说完，转身疾行，很快便消失在环绕卡斯诺尔悬山的云雾中。

琉卡依照维兰的指示，将诺莲送往赤焰城堡。

“我只是随口一说……”两人平稳降落后，诺莲垂头呢喃，不肯继续前行。

“他最近有些敏感，很在意大家对萨麦尔的态度。别担心，如果想回暗夜城堡，他也不会阻拦你。”琉卡柔声安慰道。

“虽然我承认，萨麦尔很有王者风范和魅力，但我依然希望维兰永远都是卡斯诺尔的引领者。没错，正如维兰所说，我是打算回到塔鲁身边，但我并非要和他重归于好，你知道，即使心底有爱，一些裂痕也永远无法弥补。所以，我只是想劝说塔鲁，不要再四处宣扬对萨麦尔的信仰，回到精灵战队中，与大家并肩抗敌。”诺莲诉说着心里话，眼眶不由地变得红润。

“呵，原来……刚才怎么不说？”琉卡露出温暖笑容，颇为赞赏地望着她。

“也不知为什么，我跟维兰总会出现交流障碍。”诺莲说着，也摇头笑了笑，望向前方的赤焰城堡。“我曾经的家园……”她神情伤感地呢喃自语。

琉卡也顺着她的目光愿望，突然紧张地皱起眉。

“嘉蒂丝……”他低声唤出妹妹的名字。

“嘉蒂丝？”诺莲听到他的声音，四处望了望。“在哪里？”

“跟我来。”琉卡说着，便拽起诺莲的手腕，急切地冲进赤焰城堡，直奔最顶层。

“哦，天呐！”诺莲一眼就看见倒在血泊里的绿精灵，立即随琉卡跑过去，跪在她身边。

“嘿，嘉蒂丝！醒醒，嘉蒂丝！”琉卡扶起昏迷不醒的绿精灵，一边呼唤，一边摇动她的身体。

“我还活着呢……”嘉蒂丝眯着眼睛，艰难发声。她腹部的伤口还未完全愈合，从她身下蔓延而出的鲜血，一层未干，又铺一层。

“是谁干的？”琉卡按住嘉蒂丝的伤口，立刻为她治疗伤口。

嘉蒂丝脸色苍白地摇摇头，靠在琉卡怀里，急促的气息逐渐平稳。“对了，塔鲁他——”

“已经死了。缇雅在众人面前杀了他。”琉卡沉声回答。

绿精灵长长地舒了口气，脸上显出欣慰的表情。

“嘉蒂丝，你流了这么多血，而且伤口的位置——”诺莲盯着她的小腹，欲言又止，眉头紧锁。

“或许，我已经永远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嘉蒂丝有气无力地说着，目光里闪烁着点点哀凉与绝望。

“究竟发生了什么……”琉卡痛苦地皱起眉，环顾四周。“这里是，萨麦尔复活塔鲁的地方？”

嘉蒂丝点点头，低声发问：“他们在哪儿？维兰，萨麦尔？”

“卡斯诺尔悬山。可能，正在冰狱里审讯缇雅。”琉卡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叹道。

“缇雅......你们打算，杀了她么？”嘉蒂丝声音微小，眼神有几分闪烁，不由地抓紧琉卡的衣袖。

“大家都希望让萨麦尔杀了她，但维兰却决定先把她关起来。”未等琉卡回答，诺莲便在一旁说道。

“呵……”嘉蒂丝叹息着垂下眼帘，沉默片刻后，突然苦笑了一声。“都是因为她，我才变成这样，既然有机会，为什么不杀了她呢！”

“因为她？嘉蒂丝，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琉卡有些急躁，用力掐住她的手臂。

“我本想看看你和维兰是否已经回来，正巧遇见缇雅强行突破堕天使防御冲进赤焰城堡，我有些好奇，就尾随而入。原来，缇雅是准备救阿斯塔罗，但为时已晚。我被他们发现了，塔鲁对我尚存怨恨，想要对我不轨，我只能持剑防备，但却被他夺下剑，刺伤我。

塔鲁离开后，我因伤重而无法进行自愈，我请求萨麦尔救治我，他本打算为我疗伤，缇雅却阻住他，与他对战，直到——”

嘉蒂丝顿了一下，泪眼汪汪地望着琉卡。“她希望我得到这样的结果，杀了她吧，不要让她再继续伤害我们了！”

嘉蒂丝抽泣着扑进琉卡怀里。

缇雅，虽然你接受了我的请求，杀了塔鲁，但是，就算你不想杀塔鲁，在那两个选择中，你也不会选择拯救我。所以，缇雅，你和我永远是敌人，因为我知道，他在心底，依然深爱着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