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时的声音从遥远的天空传来了你的消息，想念你喜欢的一切幻象，仿佛中断了一次拥抱；想念你推开我时的那种心痛，仿佛面对寒冷的锋刃；想念你隐在黑暗的城堡里，凝望星辰时的那双眼睛。

——《千夜叹息》

阿斯蒙德惊讶万分地盯着梵卓线条迷人的脸庞，嘴巴张成O型。继而他缓缓转头，斜睨着杵在一边的阿斯塔罗，低声道：“别告诉我，你也是被他剥夺天使之翼的？”

阿斯塔罗没有出声，只是涨红了脸。从他这窘迫紧张的表情中，阿斯蒙德便知结论。

尽管如今亚纳尔的纤长金发已变成漆黑短发，阿斯蒙德和阿斯塔罗依旧一眼能认出这位曾经将他们“处决”的炽天使。

并非所有的堕天使都能带着翅膀顺利逃离天界投奔黑暗王朝，一部分堕天使还未等看到路西菲尔尊贵的容颜，就已经被负责执行追杀任务的天使处决了。

阿斯塔罗和阿斯蒙德堕天时也未能避免如此命运，两人堕天的时间相隔不远，但都被同一位炽天使剥夺了双翼，若非几位偶然路过的恶魔及时将两人带回地狱，在魔王的应允下，把他们丢入地狱的能量中心，让他们自生自灭，估计阿斯蒙德和阿斯塔罗这对活宝早已在人界化为烟尘了。

至今，阿斯蒙德和阿斯塔罗依然清晰记得剥离双翼时的痛苦，自是永远无法忘记处决他们的那张冰冷容颜，估计他们这辈子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差点要了他们命的亚纳尔。

“你们的气息……”梵卓微皱双眉，上下打量着呆立的两人，低吟道：“恶魔？”

阿斯蒙德发出一声沉闷的“嗯”，斜睨着脸色红润的阿斯塔罗。

贝西卜神情严肃地盯着面前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强盛能量气息的炽天使，努力思索着下一步行动。他们趁着夜色赶回大陆内部，速度之快差点耗尽三人体力，为的就是能遇到在封印外与妖魔作战的精灵战士。

贝西卜猜测，维兰一定向卡斯诺尔的民众隐瞒了此次随鬼王军西征的经过，他本打算以揭露事实真相为要挟，让维兰打开艾尔韦斯荒原的封印通道。

而如今，映入眼帘的只有几个知道真相的精灵，和他在渡海登陆时就感应到奇怪力量的主人。

贝西卜一度认为自己出现了错觉。虽然他在天界时还未听说过卡斯诺尔大陆，但在地狱漫长的岁月中，他经常会听到堕天使说起天界的力量在精灵大陆是禁术、没有上帝的密令，任何天使不得踏足精灵界等待繁琐的戒律。

所以，即使贝西卜通过常理分析出那股奇怪力量源自强大的天使，也不敢轻易相信自己的判断，直到看见这位曾经“处决”了阿斯蒙德和阿斯塔罗的炽天使。

贝西卜对目前的状况感到困惑和一丝不安，与他有着相同心情的人还有维兰.卡斯诺尔。鬼王一行三人突然回到大陆内部，预示着什么？剩下的那些堕天使呢？被缇雅吃了？

维兰脑海里浮现出各种荒诞离奇的景象，禁不住大步迈至贝西卜身前，压低声音问：“那边发生了什么？”

贝西卜刚张开嘴准备回答，阿斯蒙德就用脑袋挡住他的视线，盯着维兰说道：“想知道信息，没有报酬怎么行？”

维兰斜睨着阿斯蒙德那张俏脸，冷笑道：“想要什么？”

“很简单。打开艾尔韦斯荒原的封印通道，我、我们就会告诉你意料之外的消息。”阿斯蒙德说完，偷偷瞄了几眼维兰身后的炽天使。

“呵呵……”维兰摇头笑起来，叹息道：“卡斯诺尔大陆并不打算留你们常住，你本无需用这个要求做为交换条件。不过你既然说了，那么，成交。告诉我那边的情况，我打开封印，送你们离开。”

阿斯蒙德气呼呼地瞪了维兰一眼，退回贝西卜身旁，等候鬼王发话。贝西卜垂眸皱眉，自作聪明的阿斯蒙德把他推到一个无可奈何的角落。

鬼王贝西卜自是知道，维兰巴不得恶魔早些从精灵大陆消失，但如果他们三个突然出现在维兰面前，敏感的精灵一定会问起神明领地的情况，然而，若维兰知晓那边发生的事，是否还能打开封印通道放他们出去，鬼王不得而知。

因此，贝西卜选择以向精灵民众宣告实情为条件换取离开大陆的机会，这样他也有充足的理由不告诉维兰大陆之西究竟发生了什么。

很不幸，首先是现实的状况破坏了他的计划，之后自作聪明的阿斯蒙德把他推入无可选择的境地，更不幸的是，正当贝西卜打算来一段虚实相间、对他们有利又能让维兰相信的讲述时，阿斯塔罗震耳欲聋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那些可耻的叛徒！”阿斯塔罗双手掐腰，气愤地吼道：“就因为路西菲尔赦免了萨麦尔，那些没有骨气的败类全部投靠了萨麦尔，要助他实现开拓领地，建立王权的理想！”

贝西卜没能阻止阿斯塔罗以极快的语速讲述事实真相，只能注视着维兰脸上轻松的神情逐渐被阴云覆盖。此刻，贝西卜万分后悔自己不曾在从大陆之西返回的途中仔细嘱咐这两个好心办坏事的家伙。

“什么叫做‘路西菲尔赦免了萨麦尔’？”维兰沉声道，杀气腾腾的目光令人不寒而栗。

“就是说，萨麦尔突破了路西菲尔为他创造的幻境，路西菲尔心服口服，向世界宣告自己对萨麦尔的认可，命令鬼王军解除任务目标萨麦尔，保留目标缇雅.圣.里格。这是路西菲尔在幻境中设定的命令内容，萨麦尔能突破幻境，就会得到赦免，无法突破，当然也就死在里面了。魔王陛下并不清楚如今的状况，而你是知道的，鬼王军无法消灭神魔相融的缇雅公主，贝西卜大人准备依照之前的约定，把缇雅留给你处理，带领鬼王军返回地狱，但除了我和阿斯塔罗，剩下的人都临阵倒戈，跪倒在萨麦尔脚下，所以——就是这样。”阿斯蒙德积极主动地解释道，条理清晰，语句通顺，一气呵成。

“可以为我们打开封印了么，卡斯诺尔先生？”阿斯蒙德见维兰神色冰冷，没有任何反应，便又凑到他面前低声提醒道。

“很抱歉，我反悔了。”维兰冷冷地说完，紧绷的五官有所缓和，唇边浮现一丝浅笑：“嘲笑别人的同时自己先负起责任吧！何况，任务尚未完成就打道回府，路西菲尔即使大度能容，通情达理，也不会轻饶逃兵。就算遵守承诺把缇雅留给我处理，总要等看到结果之后再回去复命，不是么？”

阿斯蒙德一时语塞，注视着维兰的双眸向后退了两步。其实对于他来说，留在大陆也好，返回地狱也罢，差别甚微。都有风险，都有益处，没有哪种选择是完美无缺的。但对于刚恢复正常智商，记忆未归的阿斯塔罗而言，若是留在大陆，他们就与那些叛徒无异。

暗夜精灵的出尔反尔让狂暴的阿斯塔罗非常生气，他大吼一声“你这个不守信用的混蛋”，就迫不及待地抬起闪烁暗红光芒的拳头，砸向维兰。

然而阿斯塔罗的拳头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挡住，停在半空中。他呲牙咧嘴地想要移动拳头，却丝毫动弹不得。

“搞什么鬼！”阿斯塔罗骂骂咧咧地涨红了脸，怒气升腾的目光四处打量，最终落在维兰身后的炽天使脸上。

“你……”阿斯塔罗的大嗓门突然降了下来，声音微颤。他很快明白，是亚纳尔的力量挡住了他愤怒的拳头。

高等级的炽天使除了剑术高超之外，本身也拥有极为强大的力量，并且各不相同。想必此刻亚纳尔正是用属于炽天使的神秘力量悄无声息地束缚了阿斯塔罗。

“我想，我刚才听到了萨麦尔的名字。”梵卓一边说，一边缓步绕到鬼王三人面前。“维兰，你没有打算告诉我的事么？”梵卓侧目望向身旁的暗夜精灵。

维兰安然垂眸，笑而不语。梵卓记得离开天界之前的事，无论是曾被他处决的“叛徒”，还是他曾经背弃的同伴。

维兰心中暗笑，此刻，稀里糊涂的梵卓一定正困惑，这些由路西菲尔给予新生的恶魔，为何会出现在大地之上，天空之下的卡斯诺尔大陆。

“梵卓，精灵界的敌人，除了这些妖魔，还有萨麦尔。”维兰沉默片刻后说道：“我知道你们之前的渊源。或许，即将到来的重逢是为了给过去做一个彻底的了断。我，非常期待。”

“至今，我依然清晰记得，许久以前，一位声名显赫的炽天使叛离天界时，痛苦的巨轮在夜空旋转，星斗崩裂，光尘的火花，喷洒四溅。他舍弃了荣耀，把空虚的心，遗落在幻象的边缘。他是有毒的光辉使者萨麦尔，他曾对我说，轮回之中，应该相遇的人注定相遇，应该重逢的人总会重逢。”梵卓望向璀璨星空，缓缓垂下眼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