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之心又一次翩然而来，其中游动的梦魇到底拥有多少绽放的迷乱，让我穿越如履薄冰的历史，寻找死于理想破碎的午夜。

———《瑞米尔手记》

魔法光圈消失后，缇雅顿感浑身无力，双膝软绵绵地跪在地上。艾米丽迅速冲过去，扶住她的肩膀。

“我没事。”缇雅轻声道，望着一脸担忧的艾米丽露出微笑。

“你看上去有些虚弱。”艾米丽凝视缇雅愈发苍白的脸颊，握紧了她的胳膊。

“成功需要一个艰难曲折的过程，并非只有言说的决心和头脑的臆想即可实现。”萨麦尔边说边踱步到缇雅面前，俯身单膝触地，以便可以平视她的眼睛。

“你所能运用的神明之力是有限的，记住，过犹不及。”萨麦尔沉声低语，指尖抚过她的发丝。

缇雅叹了口气，没有回应萨麦尔。她举目远眺，努力感受着来自大陆内部的能量波动。一些精灵正与妖魔战斗，那其中，还有与众不同的能量气息。缇雅暂时不能帮助他们，只希望精灵战士能够平安渡过这个喧闹危险的夜晚。

神明领地归于寂静，卡斯诺尔大陆热闹非凡。英勇的精灵战士全力拼杀，彼此之间的配合十分默契。维兰看着他们敏捷矫健的身姿，深感欣慰。

果然，潜力是需要发掘的。昔日涣散的队伍经过具有针对性的正规训练，很快就掌握了团队配合的技巧；而那些音乐家、诗人、建筑师、酿酒师也非常迅速地成长起来，第一批获得弓箭手和魔法侍卫资格的精灵已经投身战场，为前线战士提供了雄厚的后备支持。

维兰回想起不久前，当他和梵卓、嘉蒂丝离开契约之山抵达训练场时的场景。正在塔鲁带领下认真训练的精灵战士看到维兰，立即停下来，齐刷刷地向他行注目礼，许多人竟不约而同地高声喊道：“卡斯诺尔大人！”

不得不承认，彼时维兰在这浑厚而又充满期待的呼唤声中获得了极大的心理满足。他记忆里似乎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同时以如此亲切的语气尊称为“卡斯诺尔大人”。自从芝露事件后，持有圣月的卡斯诺尔家族一再遭受质疑，几经沉浮，终于又回到精灵大陆的中心。

维兰深感欣慰，但他知道，这还远远不够。如今的凝聚是为了共同抗击外敌，那么，当战争结束，长久的和平重新笼罩大陆，精灵们还会像今天这般尊崇他么？

毕竟，关于圣月争夺的历史真相已遍及大陆，维兰不敢肯定是否会有人觊觎圣月，以此为导火索引发内战。他需要在这场对抗外敌的战争中建立真正的王朝，让卡斯诺尔家族世代子嗣在拥有圣月的同时兼具绝对权力。

维兰将成为卡斯诺尔大陆新秩序的开创者和建设者，任重而道远。成为精灵界的王者，获取自己渴望拥有的一切，这个信念在随鬼王军西征之途变得无比坚定，如今已经渗入他的灵魂，随时随刻都会让他热血沸腾。

徘徊在封印外的妖魔并不多，身形也未有之前那般庞大。维兰猜测，远古妖魔应有首领，它率领更多更强大的子民潜伏在大陆南部，先派一些虾兵蟹将来探查他们的实力。

因为是来探查情况的杂卒，自然能力不济，很快就被战士锋利的精灵之剑砍碎。酣畅淋漓的大战让精灵战士们热血沸腾，消灭了几只妖魔后，希望继续向南行进。

长夜过半，维兰无法确定天亮前是否还会有妖魔出现在封印周围，他思索片刻，打开通道，让众战士先回封印内等候，只留夏塔鲁、嘉蒂丝、修安、夏依和梵卓。

修安目送众战士们消隐在封印入口，继而转身望向静立的维兰，不无赞叹地说道：“没想到他们进步这么快，大陆有救了。”

维兰颔首微笑，盯着梵卓的挺拔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皱起眉。维兰把复活失忆的炽天使带出可以隔绝能量流动的圣月封印，并让他加入对抗妖魔的战斗，按照元素精灵王之前讲述的四界能量通感理论，天界应该已经察觉到天使力量在卡斯诺尔大陆的复苏，此刻，维兰非常希望早日见到天界的“朋友”，助他尽快实现计划。

说起来，夜晚是妖魔活动的时间，远在神明领地的缇雅应该可以感受到大陆内部的能量波动，但目前看来，不久前战士们斩杀妖魔的过程中，并未受到任何外力的协助。或许是正忙于和鬼王军“做个了断”？

维兰并不担心缇雅的安危，他相信以她如今的实力对付鬼王军绰绰有余。只是他一想到萨麦尔依然和缇雅依然保持着近距离接触，心里就酸溜溜的。好在琉卡主动要求留在神明领地，不至于让缇雅在打发鬼王军之后，只剩狡猾的萨麦尔围绕在她身边。

维兰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塔鲁的声音从身后幽幽传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实应该不是你向他们解释的那样，对吗？”

维兰皱了皱眉，没有立刻回头，倒是他身侧的嘉蒂丝和前方的梵卓不约而同地向他投去期待的目光。

的确，自从维兰回来后，还未给塔鲁和嘉蒂丝仔细讲述事情的经过，在契约之殿时，他亦没对元素精灵王提起关于鬼王军或是缇雅和萨麦尔的事，而面对卡斯诺尔民众时，维兰对自己消失多日以及在封印外咆哮嘶鸣的妖魔给予了真假参半的解释。

维兰告诉卡斯诺尔的民众，自从路利欧特悬山下发生血案之后，缇雅和萨麦尔突然消隐无踪，于是维兰带着修安和夏依四处寻觅他们的行迹，直至进入传说中的西方之地。

令维兰都感到惊讶的是，那里竟是神明领地，潜伏着力量强大的神兽和妖魔。维兰一行偶遇缇雅和萨麦尔，并在大陆之西展开艰苦战斗，由于势单力薄，无法杀了缇雅和萨麦尔，但却成功将两人封印。

然而战斗触发了神明的诅咒，释放了远古妖魔。虽然魔法对这些丑陋强大的生物无效，但用手中的利刃便可将它们解决。维兰鼓励精灵战士勇敢迎战，清除妖魔后，就可以解开圣月封印，回归更广阔的家园。

没有人质疑维兰的解释，他讲到与缇雅和萨麦尔战斗并成功将他们封印时，目光真诚，语气中也流露出几分胜利的喜悦，大家在他傲睨万物的姿态下，相信了他所讲述的“事实”。

修安对此保持沉默，就算知道部分真相的菲希尔问起他关于鬼王军的事，他依然三缄其口，告诉他维兰会在民众面前给予解答；而夏依也心照不宣地将自己倾诉的欲望藏起来，尽管绮丽.塞拉莫始终喋喋不休地问来问去，她只是简单地回应道：“维兰会给予大家明确的解答。”

显然，某些人对维兰“明确的解答”并不满意。如今，塔鲁、梵卓和嘉蒂丝困惑的目光从不同方向投来，维兰知道，他们除了期待知晓这些天的事情经过，更有各自关心的问题。

塔鲁想要探寻亡灵战士的下落，那其中有他心爱女人的身体；梵卓应该是希望能从其中找到记忆的线索；而嘉蒂丝，维兰已从她微微开合的口型中分辨出一个熟悉的名字，琉卡。

“看来，琉卡离开之前，和你见面道别了。”维兰望着嘉蒂丝，语气温和。

“琉卡……你们……”嘉蒂丝凝视着维兰的双眸，呼吸渐促。

维兰回来后，嘉蒂丝便沉浸在两人的鱼水之欢中，接着随他去契约之殿解开梵卓的封印，之后就是和妖魔作战，一直没空问起琉卡的情况，其实，她也只是刚刚想起来快要被自己遗忘的哥哥。

维兰嘴角上扬，捏了捏嘉蒂丝的下巴，凑近她的鼻尖低声说：“他很好。不用担心。”

嘉蒂丝被维兰呼出的热浪吹红了脸颊，剩下的问题硬生生咽回了肚里。她隐约觉得维兰此次回来和之前有些不同，虽然嘉蒂丝经过柏莎的调教已对自己的魅力信心十足，但即便如此，在嘉蒂丝看来，维兰对她时冷时热的态度转变的也有些快了。

不仅如此，之前维兰眉宇间流淌的忧郁、伤痛几乎完全消散，而是被一种陌生的神色所覆盖，但她又感到有些熟悉，却说不出来在哪里见过……

“那些亡灵战士……在哪里？”沉默许久的塔鲁终于再次出身，说出自己最关系的问题。

“他们原本被萨麦尔用魔法阵困在路利欧特悬山下，不过，我回来时只看到绮丽.塞拉莫，也就是利用雪莉娜身体复生的亡灵，现在应该在水泽族的驻地休养，她说，他们被妖魔带走了。”维兰简明扼要地解释道。

“被妖魔带走了……”塔鲁呢喃着，心脏不断下沉。

“哦，天呐，是我出现幻觉了么？”修安突然惊声低呼，目光直勾勾地望向从夜雾中走来的三个人影。

维兰盯着鬼王贝西卜和另外两位风尘仆仆的堕天使，颇感讶异，刚向前迈了一步，梵卓修长的影子就移到维兰身前，挡住他的视线。维兰注视着梵卓在幽光中起伏的脊背，听到他沙哑又充满磁性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空气里。

“我记得你们……阿斯塔罗和阿斯蒙德，你们……你们应该已经被我亲手处决了，为什么会在这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