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国君主的人头,被苏见马砍了下来,悬挂在城门。
所有郑国的文武百官,凡是顺服的,都还是官复原职。
至于那些不降服的、有气节的,给与毒酒赐死,死后风光大葬。
一国之失,不毁宗庙。
一君之死,不杀无辜。
这是楚穆王给出的最大限度的条款了。
楚穆王站在城墙上,看着原本殷红一片的雪地,被新下的雪花给覆盖上去。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的祥和,仿佛当日不堪入目的生死搏斗都不曾发生过。
只有城墙上随处可见的刀剑砍过的痕迹,才在悄然无声地告诉世人,这个郑国,在过去短短的几天时间里,发生了一件多么残忍的事。
城墙内外不管是楚军还是郑军,堆砌起来的尸体比那城墙不知道要高处多少倍来。
鲜血,留在城墙上。
尸骨,都葬在一个地方。
英雄的人还有人记挂他的英魂。
那些碌碌无名的先锋走卒,是这场战役灾难的承受者,又是无法言语的抗议者。
是他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堆砌了另一方高高在上的站台。
“诶,有时孤王也是想不通,这天下到手了又有何用?受苦受累的不还是百姓吗?”
楚穆王高瞻远瞩地眺望着郑国城内四周,看着战争走过留下的尸横遍野的街道如今随处可见残肢断臂,一个个百姓低头无语却又饱含泪水地拾捡着。
“父王,也许你做的是对的,这天下不归心,要都是像郑国这样的一个小国家,时时被动战争,最痛苦的还是老百姓。经过这一战,其实郑国的老百姓心里也明白,这最后的一战也是最
痛的一战,却能叫他们永久地安居乐业,不再遭受战争带来的痛苦。”
“看来,孤王过去说的话你是听进去了。”楚穆王微笑地侧脸对樊霓依说道:“孤王经过郑国这一战,身心也是累了,孤王想着回去好好歇歇,太子也已经长大成人了,是时候让他独当一面了。”
“父王所言极是,如果父王需要,我一定随时陪在父王身边聊天解闷。”
“放心好了,王大监都帮孤王记下了。哈哈......”,楚穆王看着王大监,忍不住也放下身份打趣道。
“君上,末将有一事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苏见马是一路小跑地来到城墙上,显然事情也有点急或者有点重。
“说。孤王恕你无罪。”
“谢君上。”苏见马行礼后起身回答道:“郑国君主......哦,不对,这郑天南有一个女人,名叫夏姬,此人国色天香,原是先锋营将军宋天渊的夫人,后来被郑天南看中,郑天南便设计害死了宋天渊,将他夫人掠到宫中据为己有,如今这夏姬已被关起来了,末将前来就是请示君上该如何发落她?”
“只因他郑天南不够强大,才会遭受到孤王的打击溃败。原本双方并无过隙,是孤王为了北上,他刚好成为了路障,孤王才会痛下此心收了郑国。如今江山已夺也就罢了,再掠去他的女人,恐天下人耻笑。传孤王令,但凡原来后宫的女子,皆发还其娘家,不准任何人前去叨扰,违令者杀无赦!”
“末将领命。”
“对了,苏将军。”楚穆王拉过苏见马的手,一手指着之前楚军扎营排寨过的地方说道:“你日后天晴了,将前面那些树木都砍掉,容易藏匿敌军。此外,这城中残留的将
士,要对他们多些宽容,你务必要告诫手下,不得在言语上或者行为上刺激到了他们,虽然他们是战败方,可如今也是我楚国的臣民,记得要善待他们,明白吗?”
“末将明白。”
“还有一事,孤王一直没和你细谈。”
楚穆王拉着苏见马边走边说道:“你父亲苏从,辅佐了孤王也有几十年,如今他客死他乡,孤王虽是心里记下陈国这笔帐,可是如今经过郑国这一战,孤王身心也俱疲了,孤王原本打算回去就去攻打陈国的计划,恐怕也要落空了,所以,孤王觉得对你父亲有愧,对你也有愧。孤王想来想去,便打算将郑郡交由你来掌管,世代世袭,以慰你父亲泉下亡魂。”
“末将替亡父谢君上恩典。”
“去吧,记住孤王说的话,这郑郡偏守一方,你务必要掌管好,不得有误。”
“是。”
苏见马领命后,也是一路小跑地离去,看得出他步伐轻盈,该是心情愉悦所不能控制而流露出来的。
“父王,你宅心仁厚,让我彻底对过去的那个你改观了。”
樊霓依挽着楚穆王的手臂,像一个女儿孝顺亲生父亲一般。
“哦?那你倒是说说,孤王往日在你眼中都是什么样的人?”
“不说了,反正就是印象不太好。”樊霓依害羞地低头说了句,又抬头问:“父王,咱们什么时候班师回楚?”
“今夜就启程吧,孤王在这冰天雪地的地方也是待够了,想早点回去了。”
“好。那晚上我陪父王用过膳后,咱们就启程如何?”
“嗯,今天高兴,王大监,你去安排一桌酒菜,我要好好痛饮了再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