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伏蟒听到集合令后,未等王大监喊话,便冲进了帐内。
“赵伏蟒,你听着,现在护送着樊霓依回宫,她身孕龙嗣,你务必要保他们周全,听到了没有!”
赵伏蟒跪在地上大声地说道:“君上,恕微臣不能答应你的要求!“龙鼎兵”不上战场,只为保护君上的安危。要撤的话,君上和她一起撤。”
楚穆王见赵伏蟒态度坚决,气得起身一脚将他踢倒在地大骂道:“赵伏蟒,你现在连孤王的话都不听了吗?”
“君上,微臣说过,“龙鼎兵”只为君上的安危而存活,此时君上就是杀了微臣,相信其它“龙鼎兵”的将士也是誓死不会同意君上的命令。”
“父王,要不你就先撤退吧。”樊霓依在一旁奉劝道。
“孤王不撤,不撤!出征前孤王都在朝堂中起誓,不拿下郑国绝不还楚!”
楚穆王着急地拔出剑要砍向赵伏蟒。
苏见马手下的副将及时地赶过来汇报道:“禀君上,先锋营步兵苏见力孤身杀进了郑国城内,他临去前曾和苏将军商讨好,以冲天火号为信。苏将军就是收到了苏见力发起的火号才命人吹起集合令。”
“苏见力?”楚穆王扔下手中的剑,冲过去紧紧地抓着来报的副将的手问道:“你再说一遍!”
“君上,苏见力已孤身杀进郑国城内,现在苏将军已集合精兵营的率先赶去支援,后续的人马也已开拔,末将是特意过来禀报君上,请君上不用担心。”
楚穆王老泪纵横着,随后对王大监喊道:“带上孤王的宝剑,还有他们母子俩,孤王要我那未出世的孙儿亲眼看看,我大楚的将士如何地英勇杀敌!”
楚穆王赶到的时候,苏见马已经派人攻上了城墙。
但见郑国的城墙上,原本有许多冰冻起来的水柱子,不知道为何竟然会燃起火来。
愣是化开,开出了一条扶梯可上去的道来。
苏见马的精兵营正是有了这样的通道,才可以毫无阻挡地冲到城墙上。
城墙上,火光冲天,厮杀声震耳欲聋。
樊霓依看着那一条条水柱子上的火道,这才想起来这苏见力大概是从昨夜她倒进火堆的酒受到了启发,所以孤身一人犯险冲上城墙开了这么些条通道。
忍不住为苏见力的心思敏捷佩服得五体投地,在心中突然默默祈求上苍保佑苏见力。
猝不及防的进攻,郑国的将士个个都傻眼了。
再加上楚军已连着受挫,将士们又看着自己身边的战友一个个没死在战场上,却是冻死了。
个个被困,感觉英雄无用
武之地。
这种窝屈、这种愤怒,还有苏见力孤身犯险的精神,一下子就将他们体内的情怀都被激发了起来。
不敢说以一敌十,但是,此刻的楚军上下将士,至少可以以一敌二。
“传令,杀百户,赏银百两,杀千户,赏银千两。砍下万户人头来,封侯入相!”
楚穆王一声激励的话,身后的将士像洪水期打开闸门的水一般,蜂拥地向前涌去。
一时间,城墙上冲上去了越来越多的楚军。
厮杀,持续了不到一个一个时辰。
郑国的城门被攻破了。
苏见力身上遍体是刀剑的伤。
两只长枪,一把插在他的大腿上。
一把插在他的左胸口。
一身白色的衣服,头上裹着的白布,已经全部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脸上、手上,都是粘稠的血。
苏见力被苏见马的人给抬了出来。
楚穆王上前看了一眼,苏见力突然一手抓着一根长枪,对楚穆王说:“君上,末将知错了,末将用以死谢罪。”
话音才落,楚穆王还来不及阻拦,但见苏见力已经将身上的两只长枪拔出。
两把长枪,像是堵在苏见力血管上的一个封口。
如今封口被打开,鲜血从体内喷射了出来。
“来人,来人,快将苏将军抬走救治,快!”
楚穆王眼眶湿润地朝身后的将士喊。
他在得知苏见力孤身犯险的时候,就从心里原谅了这个桀骜不驯的人了。
虽然他曾经醉酒非礼了若敖束雪。
可是,他也为此付出了代价。
现在又以死谢罪,楚穆王自然也是怒气全消了。
想着的第一件事情竟然不是要拿下郑王的人头,而是要救治苏见力。
他还年轻。
他也英勇。
只有他,才会是辅助太子熊吕的不二人选。
所以,他不会让苏见力出事。
随从的太医立刻对苏见力进行了包扎救治。
樊霓依和斗宇郊留下来照顾苏见力。
楚穆王执剑向前一挥道:“冲进去,将郑王的人头给孤王砍下来挂在这城墙上来!孤王要血洗这郑国,胆敢违抗者,杀无赦!”
楚穆王歇斯底里的喊话声,樊霓依在一旁感受到了这种嗜血成狂的魔性。
她没上过战场。
更没有见过这种血肉模糊的血腥画面。
更对眼前这个见人就要杀的楚穆王感到陌生,一把跪下来抱住他的大腿道:“父王
,父王息怒,请父王饶了这城中的百姓,他们都是无辜的人,求父王开恩。”
“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你快起来吧,别动了胎气。”
楚穆王示意王大监将樊霓依拉开,他看到了苏见力满身的伤口,还有自己三次败给郑国,受到城墙上将士的取笑,这口气他是再也不想忍了。
樊霓依见楚穆王已然失去了本性,像一匹发疯的饿狼,见人就要咬。
她一把推开王大监,夺过楚穆王手中的宝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哭道:“父王,你若是还心疼我这腹中还未出世的孙儿,就请你隆恩大开,饶恕了这城里的百姓,他们都是无辜的。他们没有选择,也不能选择,如今成为了阶下囚,父王若是能给他们一个国泰民安的新生活,他们自然也不能再有二心,还请父王成全。”
“你这是在做什么?要挟孤王吗?”
楚穆王怒气冲天,显然樊霓依威胁到了他的底线,大喝道:“你若敢伤了我孙儿,我便将整个郑国无人存活!”
“父王!”樊霓依一听,扔下了手中的宝剑,这个时候,她不能再用威胁的方式去激怒楚穆王了,跪着紧紧地抱着楚穆王的大腿说道:“父王你昨夜还说回去了要享天伦之乐,可见父王心中还是有百姓,既然有百姓,为何这郑国的百姓就不是百姓了?如今父王已攻下这郑国,那郑国的臣民百姓就是楚国的臣民百姓,君上一向爱民,难道这爱民还要分亲近里外吗?”
见楚穆王依旧没动心,樊霓依又劝道:“父王,杀人一命如今不过是翻手覆手的事,可是,救人一命却是难若登天,父王真要是心中有恨,要不就先叫他们多活几日,到时父王心中的怨气要还是消除不了,再杀他们也不迟啊。”
王大监也跟着在一旁小心地劝说道:“君上,樊姑娘所言极是,这郑国已经拿下了,他们也跑不了,何不如先将他们苟延残喘几日,待一切都平定了,君上再拿主意看是留还是杀也不迟。再说了,这龙孙未出世便已有君上君临天下的气魄,既然君临天下胸怀天下,就该将他人的百姓当作自己的百姓爱护,只有做到了这点,天下才会归心不二啊。请君上三思。”
王大监搬出了樊霓依腹中的孩子,深深地在楚穆王的心口撞了一下。
再怎么说,他也是个当父亲,如今也要当祖父的人了,自然也会想到为孩子的将来做些铺设。
“好,那就暂缓几日,若他们还宁死不屈,便休怪孤王手下不留情了。”
楚穆王拂袖上了马车。
郑国已在囊中,他可以高枕无忧了。
剩下的,就交由给苏见马去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