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中求对樊霓依报以一笑,随后借故辞去了阿提马。这个时候,他知道自己即便再是跟阿提马深交不错,多呆下去也怕是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
阿提马对于屈中求的请辞,也没有半点要留他下来的意思。毕竟,樊霓依说的事,真的会关系到他吐火国和楚国的关系,这唇寒齿亡的道理他岂能不知?若是楚国被秦晋两国任何一个国家控制,那吐火国和陈国就会成为他们的下一个目标。而唯独保住楚国不被他们两国倾轧,才能保住吐火国的一隅偏安。这也是屈中求大老远从陈国水路过来要谈的目的,就是要帮助楚国共同抵制秦晋两国大兵压境,否则陈国和吐火国都必将受到牵连。
虽说这楚国说不定迟早也有那么一天要攻打吐火国和陈国,但是,依照当下的判断,楚庄王虽是登基,却是因楚国连年征战,再加上楚庄王本人没有任何的作战经验,在当太子的时候又是过惯了安逸的生活,所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这楚国都应该不会对吐火国和陈国进兵。
樊霓依显然是读懂了阿提马心中的顾虑,不禁喜上眉梢道:“国君,想必你应该知道,楚国同吐火国是唇齿相依的关系,楚国是唇,吐火国是齿。楚国无形中成为了帮助吐火国抵挡秦晋两个大国的屏障,保证了吐火国的国泰民安,可是,如今国君非但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反而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些闲言碎语,就笃定我樊霓依是假传圣意来制造什么祸端出来?若真是要想看到国君和吐火国的千臣万民受那烈火浓水煎熬,我们又何必多此一举来吐火国冒险?想办法促使秦晋两国联姻,随后命陈国攻打吐火国,如此一来,吐火国两厢无处可藏,只能举国上下从海面逃离去往他出另寻建国之地?”
“这......”,阿提马被樊霓依将个中利害一陈述,立即面如土灰。樊霓依说的这些话,他不是没有考虑过,只是经樊霓依如此一提,反倒是加剧了他内心的恐惧,想想一个弱女子怎么能想到这么深奥的地方?若不是楚庄王有所相授,她定是不会知道如此之多。
想来自己派去楚国的暗使受了蒙蔽,搜集到的消息都是虚假无用的消息,目的就是要借自己的手斩除掉樊霓依等人,以断楚庄王的一只胳膊。
事情当真要如樊霓依所说的话,脉络就会越来越清晰。
阿提马的犹豫,叫樊霓依一下子就抓住了他的软肋。他的担心。
“国君,于你而言,当下能做的就是相信我们或者相信你安排在楚国的暗使,选择相信谁,完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结局。你说呢?”
樊霓依步步紧逼着,一点不给阿提马喘息的机会,继续说道:“想来方才那位陈国的曲丞相,应该也是过来同你联盟的吧?陈国应该也是在担心,一旦秦晋两国同楚国联姻后,楚国会立即就挥师攻打陈国或者吐火国,所以急急忙忙赶来与你做守望相助的约定,是这样的吗?”
阿提马被樊霓依认出陈国的丞相屈中求很是诧异,且又能让她如此说的准确,仿佛他与屈中求二人私下谈论的时候,她樊霓依就在边上守着,否则怎么能如此明白?
君上,你无须猜忌,我并非会三头六臂耳听四方的本事,只是因早前楚国前去陈国购买良马,我同那屈丞相有过一面之缘,因此才会断定他此来的目的。”
“哦.....原来如此啊!”阿提马见樊霓依同屈中求早前就认识,心中也一下子释疑了,笑问樊霓依道:“敢问樊侍女此行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和吐火国联姻缔盟!”
“你说什么?”
“我们此行目的就是要同吐火国联姻缔盟!”樊霓依一字一句地回答着阿提马道:“本来此行选择吐火国为第一站,就是因为昔日与国君有过见面,否则我们就直奔陈国。”
“怎么?你们还要有陈国联姻?”
阿提马此话一问出,立即就有点讶然自己堂堂一个国君,竟然问出这等话来。
在诸侯列国里,联姻缔盟是最上上策的办法了。只有通过联姻,将自己的亲妹妹或者亲女儿嫁给对方,以此保证双方能长时间内都达到一个共荣共辱的目的。当然,若是大国与大国之间联姻,那嫁过去的公主就是要当王后一级别的,至于小国和大国的联姻,嫁过去的公主顶多也就是一个正王妃的级别,然后最后的王后人选,是按照联姻的这一个国家对其帮助有多大,纳娶的这个国家才会考虑将对方的公主提及到王后一级。
楚庄王如今未曾封后,虽说已经有了一个正王妃,但是,余下还有四个侧王妃的位置是空的,若是能与楚国联姻,然后公主再能争气点,为楚庄王生下个一男半女的,又能哄着楚庄王高高兴兴,那王后的位置还能跑了?
想到这里,阿提马也就突然心花怒放了起来,拾级而下走到樊霓依面前,对樊霓依笑呵呵地说道:“看来是我误会樊侍女了,没承想樊侍女与苏将军一番美意,竟然险些被我当作一场图谋不轨的祸乱给......万幸啊,万幸啊,幸是亲口听见你说的话,否则还真是信了那些佞臣的话。”
阿提马故作难过地检讨着,在樊霓依面前一脸的憨态,随后冲身边的大监喊道:“来人,将那个该死的阿羌给我五花大绑进来!”
樊霓依看着阿提马怒容满面地回到正座,心中大喜,看来阿羌该死的日子到了。
阿羌当真被五花大绑着进来,见到阿提马的龙颜后,吓得两腿直哆嗦,这个眼神,他太过于熟悉了。阿提马每每只要露出这样的眼神来,不是夺去了大臣的官职,就是要去了他们的脑袋。而此刻,他见到的是樊霓依和阿东乐一行人安然无恙地坐在宾座上,自己却成为了阶下囚。
不得不想起樊霓依事先在驿站对他说过的那些话。那些他自以为是玩笑的话。如今,一切都昭然于面前。
“阿羌!你可知罪?”阿提马声音洪亮地质问着阿羌。
阿羌虽是混到了一个副将的位置,但是,却偏是无傲骨,一见阿提马质问着自己,立即磕头大喊冤枉道:“君上饶命啊,君上饶命啊,我什么都不知道,请君上千万别听信了樊霓依他们说的话!”
“混账东西,樊侍女的尊名岂容你这等下贱的人直呼的?来人,给我打!”
阿提马大手一挥,押解着阿羌的士兵立即就对阿羌拳打脚踢,直打得他五官流血面目全非。樊霓依和阿东乐等人在一旁只是看着,心中却早已是乐开了花。根本不会去求情,像这种奸诈的人,死一个就会减少一个对自己的威胁。
“阿羌,你竟假传我的旨意,为得到左督军一职,竟想起设计陷害樊侍女与阿善将军有密谋造反的事来,此事你可认罪?”
樊霓依的话,再一次深刻地撞击着阿羌的心口,原来阿提马竟然当真是如此的翻脸不认人,想起自己横竖也得死,不如临死前替自己博一博,说了实话,兴许樊霓依他们还能看见自己与阿提马的决裂,然后帮自己求求情,最后自己宁死也会跟在樊霓依身边。
思忖到此,阿羌突然冷笑了起来,也是变得一身傲骨,横眉冷对着阿提马道:“国君,欲加之罪何愁无词?我是听谁的命令难道国君不清楚?国君就是给我几个胆子我也不敢擅自做主!”
“阿羌,你要说什么!......”阿提马着急地站了起来,虽然他心里非常清楚樊霓依他们对这件事情的看法,早已经确认是自己安排阿羌去做事,可是,事情不能做得太明显,总得有个人来担责,如此一来才能有接下来谈下去的意义了。只是恼怒这个阿羌,平日里看着他挺懂人情世故的,原本只是想要他认罪,然后打入宫牢,等和楚国的事一定后,再将他放出来,毕竟这个阿羌别的本事没有,但是在搜寻奇珍异宝和美人的本事,还是深得自己心意的。
万万没想到这个阿羌竟然要反。
“国君,是你要我设计将阿善将军捉住关进大牢,又将那个孙损人头砍下前往驿站安罪名给他们,你如今竟然还要反过来诬陷于我,末将誓死不会背这个黑锅的!”
阿羌大义凛然地同阿提马针锋相对,撇过来的眼神,看见了樊霓依眼角的笑意,更是坚定了自己下的这个赌注是对的。
阿提马几时受过这样颜面扫地的屈辱?气急败坏地冲到阿羌面前,一脚恶狠狠地踹在他的心口大骂道:“你这个豺狼之心的狗奴才,临死前还要抹黑国君,来人,将他的族人全部杀光,把他带下去七日烹亡,以谢我心头之恨!”
“阿提马!你这个卑鄙小人.......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啊------”。
阿羌被架走的时候还在叫嚣着,押解他的士兵根本不会给他机会,一手硬拉着他的舌头,手起剑落,半块舌头已然在手,是再也听不见他的叫喊声了。
“樊侍女,都是我管教无方,让你见笑了......你看,今日时辰也不晚了,不如我命人送你们回去早些歇息,等你们休息好了,咱们再详谈如何?”
阿提马的话,樊霓依自然清楚,他这是权宜之计,还是要再想着从楚国刺探点别的可靠的消息回来。点点头回礼道:“国君言重了,我相信再见面的时候,一定会是个圆满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