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一时彼一时。”沈暮烟看向沈暮秋,“去打盆干净的水来。“
沈暮秋面上一喜:“嗯,我现在就去。“
等到沈暮秋小心翼翼端着一盆水回来的时候,沈暮烟已经把厨房稍微收拾一下,至少光线亮了许多。
“怎么去了那么久?“沈暮烟蹙眉问道。
“我去小河里打来的,家里穷,装不起井,阿姐,等下吃过红薯,我去挑水,把家里的水缸装满。”
沈暮秋把木盆小心地放在灶台上,兴匆匆从门背后拿出扁担与水桶:”阿姐,你看,这些都是爹娘留下的。“
水桶,差不多都跟沈暮秋一样高了。
沈暮烟眉头一敛,这个家,比她想象的,还好艰苦。
“噼里啪啦。”
灶炉内的柴火发出的声音,让沈暮秋低头抹泪。
正在切红薯的沈暮烟见状问了一声:“哭什么?”
“自从爹娘死后,家里就再也没开过火……我是高兴。”沈暮秋对着沈暮烟咧嘴笑,可泪水顺着脏兮兮的脸蛋往下滑,立马让他成了个小花猫。
小小年纪,刚死了爹娘,又守着不知何时能醒的姐姐。
没有一点毅力,是绝对不会撑下来的。
沈暮烟面上渐渐放柔:“那你怎么过的?吃什么呢?”
“我、吃得不多,村里有很多野果树,我就随便吃点。”沈暮秋笑笑,只要姐姐能醒来,他就算吃一年的野果也愿意。
怪不得,他看上去面黄肌肉,原来根本就没好好吃饭。
沈暮烟深吸一口气,见水开了,便掀开锅盖,将切好的红薯丢进去煮,厨房什么调味料都没有,只能用水煮红薯,随便对付几口。
当热气腾腾的红薯,摆在沈暮秋跟前,他使劲揉了揉双眼:“阿姐,你真的会做饭啦?”
家里没碗,姐弟俩只能站在灶台前,筷子都是刚刚从外头折来两个树枝充当的。
“趁热吃。”
沈暮烟,没有告诉他,他所谓的阿姐已经不在了,现在的沈暮烟躯壳里,住着她林婉儿的魂魄。
只可惜,这里离皇都十万八千里,她要想回皇都,报仇雪恨,估计还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
“呼呼。”沈暮秋夹起一块软乎乎的红薯,放入口中,下一秒表情变得开心起来,“阿姐,好好吃呀,红薯好甜呀。”
“好吃,就多吃一点。”沈暮烟也夹了一口送入口中,纯天然的红薯自带一种甜香气,对于在牢中吃过一段时间的馊饭,已然是美味。
可她,却食不知味。
因为……心里装着心事。
沈暮秋瞧着阿姐不吃,忙放下筷子:“阿姐,你不要担心,等下我就出去找红薯,我是男子汉,可以保护阿姐的。”
“你想再钻小豆子几次胯么?”
沈暮烟直白,让沈暮秋羞愧地低下了头:“可没有食物,阿姐就会像前几天一样,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了。”
的确,对五岁的沈暮秋来说,是有点残酷。
他已经失去两位亲人,没有勇气再失去相依为命的阿姐。
沈暮烟盯着锅内的红薯 ,仿佛下了一个决心,对着沈暮秋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快点吃,趁着天还没黑,我们上山,看看能不能挖点野红薯回来。”
沈暮秋看着阿姐唇边的笑容,自己面上立马也浮现出兴奋之色:“嗯,我听阿姐的!“
肚子有了食物,身上不光暖和还有了力气。
沈暮烟快速收拾完,领着沈暮秋,带上铁铲,姐弟俩一块上山找吃的去了。
正值深冬,北风呼啸,刮在脸上生疼,沈暮烟紧紧揽着弟弟,两人深一脚浅一脚来到山上。
放眼四周,一望无际,低头凝视沉默的大地,仿佛它也在凝视着你。
沈暮烟拉着沈暮秋蹲下,用铁铲一点点挖开泥土地:“仔细一点,别把红薯挖断了。“
山上物质丰富,只要好好找,就能找到可以使用的食物。
这是她,闺中密友的哥哥,告诉她的道理。
“好,姐姐,我知道了。“沈暮秋点点头,开始要用铁铲一点点挖开泥土,慢慢地翻找起来,他越挖越深,挖着挖着突然翻出一样带着絮状的东西,他也不懂扭头问:“阿姐,这是什么东西?看着不像是野红薯。”
沈暮烟凑上来一瞧,盯着泥土里两根黄须几秒,而后丢掉铁铲,上手小心地将泥土一点点刨开,露出大半个黄色的如同人形一般的果实。
莫不是?
她干脆丢掉铁铲,改用手刨开,顺着果实的形状将其一点点从泥土里挖出来。
“阿姐?这是什么呀?”沈暮烟瞅着阿姐手中一根长满须须头的果实。
“人参。”
沈暮烟抬头望了环顾四周,还好,天气冷,此刻没有外人在。
她快速将人参身上的泥土拍打掉:“一种很值钱的药材,卖了它,足以让我们过上个好年。”
想不到,在这穷乡僻壤,能挖到一株人参,看来,这个山上宝贝可不少。
“阿姐?真的吗?这真是人参?”沈暮秋满脸难以置信,“那我再加把劲,我多挖一点,有了钱,就可以给阿姐治病了。”
沈暮烟将人参小心地放在随身携带的竹篮里:“人参原本就是稀罕物,能挖到一株就不错了,暮秋,我们去那边挖点野红薯,就回家。“
沈暮秋眨巴着眼珠瞅着沈暮烟:“阿姐?我好想觉得你不一样了。“
“什么不一样?”沈暮烟面不改色,继续挖着野红薯。
“嗯,就是说话,以前的阿姐,总是沉默寡言的,虽然对我很好,但我更喜欢现在的阿姐。”沈暮秋对着沈暮烟咧嘴一笑,“阿姐,你放心,不管你变得什么样子,你永远都是我的阿姐。”
沈暮烟冰封的心,似乎有一丝融化,她扭头看着笑得一脸灿烂的沈暮秋,他的面容似乎与幼弟重合。
人活着,总要有个念想与盼头。
她的念想,是报仇雪恨。
她的盼头……
那就是沈暮秋吧。
将他培养成材,算是……弥补她没能照顾幼弟的责任。
“回家!”
姐弟俩手拉着手,沿着夕阳的余晖慢慢往下山走,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似乎意识着新生活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