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

右手挎着篮子的沈暮烟，凭着脑海中对县城的记忆，前往县城卖掉人参，以免夜长梦多。

清口县。

是陵都一个小小的县城，人口不多，但甚在县太爷一心为百姓谋福利，百姓们的日子勉强能过得去。

此时，正值县城一天之中最热闹的时候。

一路沿着笔直的石板路往前，小贩们的吆喝声此起披伏，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身穿不同衣着的大爷大妈个个手中挎着个菜篮子，穿梭在集市里头，挑选自己满意的商品。

沈暮烟的目标，是一家开在集市尾端一家药铺，她低头看了看篮中的人参，深吸一口气跨门而入。

药店刚刚开张，里头的伙计正在洒水扫地，瞥见门口地上多个人影，立马抬头脸上带着笑意望向穿着简朴的沈暮烟。

霎时，面上笑容褪去，伙计一脸嫌弃地挥手让她出去：“走走走，这儿是药铺，要饭，去集市上。”

沈暮烟纹丝不动，略微可怕的眼神瞅着伙计：“你们药铺收人参吗？”

伙计一听，眼中满是不屑：“你个叫花子，能分得清人参吗？走走，不要捣乱，赶紧出去。”

“把你们的掌柜叫出来。”沈暮烟完全不搭理伙计，不急不慢掀开竹篮上的粗布递给伙计看，“我真的卖人参。”

同达堂的王喜，王掌柜，已经拿着人参翻来覆去看了无数回，他精光四射的眼眸时不时飘向安静坐在他身旁喝茶的沈暮烟，明明是个山野丫头，但看着像富贵家的大小姐呢？

“沈姑娘，你这人参是从哪里得来的？”王掌柜清清嗓，慢悠悠将人参小心地放回桌面，人参虽好，但不明不白的东西收了只会惹祸。

“王掌柜放心，这人参是从莫家村后山挖出来的。”沈暮烟机智过人，一下子就听出王掌柜话中的意思。

“莫家村？”王掌柜仔细想了想，“我这店少说也在这里开了有十年了，从未听说过莫家村后山上挖出人参的，沈姑娘，你确定吗？”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不了，我若是偷的，又何必这般坦然自若地与您交谈？”沈暮烟抬眸对上王掌柜诧异的脸庞，“买卖不成仁义在，我犯不着给自己找不痛快。”

王掌柜被沈暮烟身上莫名的气场给震慑到了，可转眼一想，她就是个村里来的小丫头，他可是掌柜，有什么可怕的？

“对对，沈姑娘说得在理。”王掌柜呵呵笑了几声，再次拿起人参翻来覆去的看，最后对着沈暮烟伸出五根手指，“五百文。”

“王掌柜，我这株人参虽小，整体通透，参须完整，少说也有五十年，五百文的价格，顶多买几根参须。”沈暮烟勾唇一笑，抬手就要拿人参，“看来，王掌柜不是成心要与我做这比买卖。”

“沈姑娘，你不要冲动嘛，要不然你说个数？”王掌柜怎么都没料到，沈暮烟是个硬茬，既然商量都不商量，抬起脚就要走。

沈暮烟眼眸一转，瞅着王掌柜：“要是人参没有价值，王掌柜又何必挽留？”

“呵呵……”王掌柜面上笑得一脸尴尬，“刚巧有位客人，想要一株十几年间的人参，我这小店一时半会儿没有，这不，刚巧你就送来了。“

“既然王掌柜说得诚心，那我也不跟你漫天要价，一口价，五两银子。“

王掌柜噎住了，头一回遇到卖东西还如此蛮狠的，可他也瞧得出来，人参的确好，要是收进来，最起码再加三倍卖出去。

“成！五两银子就五两银子。“

最终，王掌柜一咬牙妥协了，“反正今儿是开张的第一笔生意，我买了。”

“请把五两银子换成五串铜钱给我，每一串一两银子。”沈暮烟可精着呢，揣着一块五两银子万一被偷了就划算了。

“掌柜，掌柜！”

沈暮烟还未走，门外的伙计就匆匆跑进门对着王掌柜说道：“那位要卖人参的客人又来了，正急着要见您呢。”

“哦，小吕，你赶紧给沈姑娘将五两银子换成五串铜钱她。”王掌柜一把拿上人参，“沈姑娘，失陪了。”

拿到银子的沈暮烟，将五串铜钱挨个数过去之后，才小心翼翼地缠在腰间上。

“王掌柜，就这一株吗？您能不能帮帮忙？再找一株？”

沈暮烟从侧门走出去之时，听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她眼睛就这么一瞥。

然后……

她就整个人定在那里，一动不动。

“卫公子，不是我不肯帮忙，这一株还是我刚刚得的。”王掌柜一脸为难地看着眼前的青年公子。

卫斐然？

怎么会是他？

他怎么会出现在清口县？

无数个问题，在沈暮烟脑海中徘徊着。

最后，她强行压下心中波澜，抬脚就要出去之时，听到那头卫斐然又道：“王掌柜，您就再帮我想想办法，要不然玖笙他就……”

戚玖笙？

又是一个沈暮烟熟悉的名字。

“卫公子 ，不是我不肯帮，人参又不是萝卜，哪里能这么好找？再说了，你口中那位公子，是积郁成疾，心病还需心药医。”王掌柜摇头叹气，一脸爱莫能助的模样，“人参，我就收你三十两银子。”

就当卫斐然低头掏钱之时，他的手腕上突然多了一只纤细的手腕，他抬头一瞧，是个陌生的姑娘，她的眼神，却给自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王掌柜，我的人参，我卖给你五两银子，你现在三十两再卖出去，是不是有点太欺负人了。”

真的是他。

“姑娘，这是你的人参？”卫斐然一听，一把握住沈暮烟的肩头，满心欢喜道，“姑娘，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人参你从哪里挖来的，我还需要一株，如果有，我愿意花五十两银子买下。”

沈暮烟定定地看着一脸欣喜的卫斐然：“我就挖到一株，没了。”

“没了？”

卫斐然一脸失望，轻轻松开沈暮烟，下一秒，他突然眼神又犀利起来：“那还请姑娘告诉我，你是从哪里挖来的，我自己去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