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崔府尹再次挥手,几名军士涌上,拖拽着咒骂的王氏,去往门外。
这次贾母没有出言阻止,她只是低着头,视线注视着脚面。
贾府其余人等也是如此,没人敢于出声劝阻,与她们而言,贾轻如今的轻尘公子,纵使名气极大,也不过是镜花水月,虽敬无畏。
而这颐和公主不同,那是正在能掌她们生死,一句话便覆没贾家的恐怖存在。
人的影、树的皮,掌政公主之威,谁人不惧。
“宣帝时,京兆尹赵广汉颇有贤名,历任县令、都卫,极致府尹屡立奇功,然其人惜名太过,门下犯案竟不问原由一味袒护,终至因私废公犯下弥天大罪。”
“宣帝不忍,以其功相抵,降级留用,却不想其仗功勋,屡次徇私枉法,终遭杀身之祸。”
“父皇常以为戒,曾言本朝勋贵,多有如赵广汉者,以功自傲不知警醒,当以重典规之,以免枉法徒伤祖德,老封君以为如何?”
颐和公主轻问,目光俯视贾母,明眸中带着幽寒。
心中一凛,贾母顾不得湿寒,正声道。
“陛下所言极是,纵有功勋也该立身自醒,不愧皇恩。”
“如此最好。”
轻点额头,刘舒淇转身看向叶轻尘,清冷的眸光中,藏着只有两人懂的笑意。
站起,打横抱着黛玉,叶轻尘抬步向门外走去,身后众女跟上,也不客道径直走出院门。
“二姐姐……。”
惜春惊叫,眼中满是诧异。
已然半只脚跨出院门的贾迎春回头,眼中含泪嘴角却挂着笑道。
“三妹妹、四妹妹,以后当照顾好自己,姐姐今后会随着哥哥,若有心…,轻尘园中必倒塌相迎。”
说罢转身,空中飘落一粒晶莹。
贾赦想开口呵斥,但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看着四周未散的兵士,再看着迎春离去的方向,眼中有敬畏以及苦涩。
女儿还是他的那个女儿,可惜已经不是他能拿捏的了。
“母亲……。”
“老祖宗……。”
贾母忽然瘫软了下去,鸳鸯一个没拉住差点带倒,众人惊慌院中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人人都以为,贾母是受了惊吓,忧思过甚才会瘫倒,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是被吓的,因为耳畔传来的一句话。
“老太太,莫要以为自己做过的事没人知道,我母之死,你居功至伟,今看着黛玉的面上,我饶你一命,好自为之。”
声音是叶轻尘的,贾母此刻心中慌乱,根本没心思探究声音是哪里来的,口中翻来覆去就一句话。
“他知道了…他知道了……。”
……
“叮铃~~。”
“叮铃~~。”
“叮铃~~。”
悠扬的铃声,马车在林道上缓行。
已出了城门,远离了贾府的纷乱,叶轻尘端坐在把车上,手握灵晶正在刻画阵纹。
光华流转、彩蕴内敛,一道道夺目的光晕自灵晶内射出,又在三尺内撞在无形的屏障上,又反了回去。
“好漂亮!”
眼中闪着星星,坠儿欣喜的瞧着,明亮的色彩将她的面庞都映成了彩霞。
“哥哥,这是做什么?”
迎春疑问,她也被吸引了,夺目的光晕映在厢中如梦似幻,身处其中就连心中的悲伤,都被冲淡不少。
“刻阵。”
叶轻尘轻答,言简意赅。
“刻阵?是在刻画阵法吗?怎不见哥哥用笔”
迎春疑惑,她记得之前刻画阵法,哥哥都会用到白玉笔,今次怎么只见灵晶,丝毫没有动用玉笔的意思。
“呵呵!二小姐不知,公子此去临江得了机缘,阵法之道已可以意画阵,端是玄妙。
“真哒!”
迎春惊喜,而后便是懊悔。
她原本是要跟着去的,可宝玉她们偏要结什么诗社,以至于过了行程,错过了见证哥哥得机缘的场景。
将睡熟的黛玉被角掖掖,金蝶目光一闪便知少女心中所想,遂笑道。
“二小姐莫急,这不回来了吗!以后长久陪伴,有的是机会。”
说罢眨眨眼,还向聚精会神的叶轻尘努努嘴。
“长久陪伴?”
迎春脸红,却也未曾反驳,转着想道。
也是,往常碍于身份,一年到有近半在贾府中度过,各种俗世牵绊,错过了太多与哥哥相处的机会,现在好了,再也不用担心被发现,可以‘长久’陪着哥哥了。
“以意刻型、以精画神,阵道总章第三卷,蝶儿可背熟?”
声音响起,是叶轻尘,他虽全身心投入刻阵,但诸女的谈话还是能注意到的。
金蝶闻言嘟嘴,深知这是‘打击报复’,但阵道是自己要学的,说出去的话又不能反悔。
“以意刻型、以精画身,天地为骨、阵纹当先……。”
颇有些玄奥的口诀缓缓背出,迎春几女认真听了直摇头,大叹太过晦涩,听不懂呀!
一段背完,金蝶偷眼瞧了瞧,见叶轻尘没什反应,撇撇嘴只得继续道。
“……阵道者,天地而生,化万物……。”
很快,一章背完。
叶轻尘嘴角轻扬,满意道。
“还不错,继续努力。”
手一挥,桌边盒中的白玉笔飞了出来,悬在金蝶身前。
“做为奖励,这杆白玉笔给你,望你勤勉奋进,于阵之一道有多成就。”
金蝶欣喜,双手接过,抱在怀中,略显兴奋的道。
“谢谢公子,金蝶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眼中划过羡慕,迎春想了想犹豫开口。
“哥哥将白玉笔送给金蝶,到的用时你怎么办?”
经这一提醒,金蝶也犹豫起来,立刻便要将玉笔还回。
“不用,安心收着便是,这白玉笔虽有辅助刻阵之能,但与我而言,如今已无太大用处,以意御阵瞬息可就,动笔只会废时,徒劳无功。”
“放在匣中,与其让它束之高阁,不如金蝶收着,正好得用。”
想想也是,虽不知公子如今境界,但想必极高,不是我等所能猜测,何况玉笔是奖励……,金蝶心思转了转,几经犹豫还是收了起来。
“对啦公子,那颐和公主跟您说了什么?”
金蝶发问,诸女都竖起了耳朵。
不怪她们好奇,实在是那公主太可恶了,故意背着人。
“没什么,只是说今夜寅时,邀我到龙子湖一会。”
叶轻尘淡声,没有隐瞒的意思。
“龙子湖?我记得龙子湖今夜评选花魁,公主约哥哥去那里,不会存什么心思吧!”
迎春盯着叶轻尘看,水润的眸光一闪一闪的,不错过一丝表情。
“你这丫头,不过是场闲谈,能存什么心思?”
叶轻尘哭笑不得,笑斥出声却没多少严厉,反而满满的都是宠溺。
“那可不一定,即是闲谈不若来我轻尘庄园,庄内美景不比那龙子湖更盛,除了少了些莺莺燕燕。”
迎春斜眼,那眼神分明不信。
“呵呵!二小姐,这你可错怪她了,不是人家不想进庄园,而是根本进不去,园外有阵法,未得允许没人进的来。”
金蝶娇笑,那表情得意,带着些局促。
“公主也不例外?”
迎春闻言惊讶,阵法之事她自然是知道的,亦知入庄规矩甚严,可却不曾想严到了这种程度。
“自然。”
金蝶抬起头,颇为自豪道。
“莫说公主,即便是当今圣上,未得公子允许也入不得庄,除非闯那三关。”
公主闯三关,想想都让人摇头,迎春想笑又莫名有些担心。
自古功高盖主、皇权至上,岂不闻前朝巨富沈家,不就是财压皇权,糟了当朝忌惮,才落得个身死家没,尸骨无存的下场。
如今哥哥此举,与那沈家何异,不都是无形中‘蔑视’了皇权,无视当今吗?!
心中想,面色不禁就带了出来,迎春在自家哥哥面前,从未想过遮掩过情绪,也不必遮掩。
“妹妹勿忧,今时不同往日,世事变迁、天地异改,俗世皇权已非天下至尊,待来日、仙道觉醒、神道昌隆,说不得那高高在上的天子,亦要有求于你,也说不定呢!”
叶轻尘话说的很淡,但其内容却让人心惊,诸女早已不是小白,对那玄妙之道都有所涉猎,可长久以来的世界观,仍让她们对此感到心惊。
迎春抿抿嘴,仍是忧虑的道。
“话虽如此,可天家仍是大周之主,皇命之下大军征伐,必定天崩地裂,如何能挡?”
“如何?凭这个。”
不知何时,绽放霞光的灵晶已然归于平静,叶轻尘掂了掂,淡然一笑随手抛出,灵晶化作流光,向着天幕射去。
夜空下,一队黑衣暗卫隐谧前行,她们各个身姿矫健、身手不凡,是军中挑出来的精英。
此行目地,便是跟着前面那几辆马车,观察她们行走的路径,如何进入城外的一处庄园。
“旗主,为何不靠过去,如此距离,恐难辨踪迹。”
出声的是名女子,以音色论年纪不大,全身裹在黑衣中与夜色融为一体,只余一双明眸闪亮。
四周黑衣人闻言都竖起耳朵,他们也是憋屈,都想知道原因。
马车据他们足有五百米,如此远的距离又有树木遮掩,莫说监视了,想看清都很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