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正午,本是一天中最为暖和的时候,可惜林黛玉只感到了严寒,那寒气直入骨髓,冻结了她的心。
闭上眼,尽力往内缩了缩,这是她所能感受到的,唯一一处温度了。
感受着怀中,缩成圆球的佳人,叶轻尘眼神寒了下来,直视贾母沉声道。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贾家的荣耀,靠的是子孙上进,而不是一个女人。”
“真以为贵妃便可遮天?宫中没你想的那般简单,她能护好自己再说吧!”
心中已有悔意,可开弓哪有回头箭,贾母闻言硬着头皮道。
“非是不惩,却须估计宫中面子,她毕竟是贵妃生母,……难道轻哥儿真要赶尽杀绝?!”
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贾母,叶轻尘实在想要撬开对方的脑子看看,看她怎么想的,到了现在还以为能大事化小,简直不知所谓。
“赶尽杀绝?呵呵呵呵!那我就赶尽杀绝。”
不想再废一句话,叶轻尘声音陡然拔高,沉喝出声。
“崔府尹?”
“在。”
檐下,唯一身着官服的中年人步出,躬身应喝。
“重利盘剥、强占民田、买凶杀人、贿赂朝廷命官………,如此种种该当何罪?”
“按律当斩。”
“还不拿下。”
“是。”
中年官吏应声,直起神来面容肃穆一片。
也不多言只是挥手,便已四周兵丁一拥而上,欲要拿住王夫人。
“你们、你们滚开,别碰我…我是一品诰命,贵妃的母亲……,我哥哥是九门提督,你们滚开,看谁敢碰我……。”
王夫人歇斯底里。
贾母也急了,一面命人阻拦,一面老泪横流道。
“造孽呀!怎么出了个这么东西,以侄凌婶、长幼不分哪……。”
“还不住手,王氏纵有错自有国法、家规,你怎可动私刑?”
“私刑?老太君看清了,本府乃顺天府尹,专善神都之事、皇命加身,令府夫人律犯国法,条条重罪正归本府管辖,怎说私刑?哼!”
或是看不惯,贾母声还未落,便被那中年官吏一顿抢白,抬手还拿出了身份文印,可见准备充足。
贾母瞳孔一缩,看着中年人手中捧着的官印,心中暗呼不好,她自是知道顺天府尹换人,本欲拜见却求而不得,没想到竟是此人。
心中急思,贾母焦急却深知,此时不能把王氏交出去,否则一切都晚了。
“冤孽…冤孽啊!逼死老身了……。”
气的拍桌,只见贾母面色涨红、神色悲痛,竟哦的一声抽了过去。
“母亲……。”
“祖母……。”
“老太太……。”
贾母晕厥,一时间众人纷乱,纷纷围了过去,就连失望透顶的贾迎春都站了起来,说到底她还是在意的。
一圈围着的人中,鸳鸯慢慢退后,瞅着个机会就想溜出门外。
这一幕,叶轻尘就那么静静看着,他比谁都明白,贾母是在装晕,为的就是拖延时间,好让鸳鸯有机会报信。
可报了信又如何?!
暗自摇头、心中嗤笑,叶轻尘没有阻止,任她们表演。
贾府众人慌乱,四周兵丁却不会,四五名走上来,压着王夫人就往外走。
王夫人挣扎不过,犹在戾色威胁。
“放开,你们不能拿我……,我是贵妃生母,贵妃娘娘不会饶了你们的……。”
“贵妃?她救不了你。”
一声淡音,院门徐徐而来,一抹明黄映照天地,充斥视野眼瞳。
香风起,犹如百花盛开、幽香自生,明黄之色缓步而入,那是一袭长裙,本该娇柔却有股威严扑面,崇敬顿生。
“公主殿下驾临,还不跪迎。”
黄裙之后,两排宫装侍女随行,其中一名年纪稍大者,肃穆面容、仪态规整,开口娇喝天然带着威势,那通身的气度,竟将满园女子,都给比了下去。
“恭迎颐和公主殿下。”
“恭迎颐和公主殿下。”
“恭迎……。”
……
众人反应过来,纷纷跪下行礼,除却金蝶等轻尘庄园的人外,所有人都恭敬异常,低着头不敢多看。
李舒淇面容娇美,嘴角轻扬似笑非笑,让人一眼看上去,就不觉升起亲近之感,在这种亲切的感觉下,纵使满怀戒心也会在无形中散去不少,戒备大减。
不过,显然贾家众人没有感受到这股亲切,尤其是贾政、贾琏,只觉后背冒汗,一股寒气直往心口窜。
颐和公主李舒淇,当今最宠爱的嫡次女,外界盛传的掌政公主殿下,别看她外表柔柔弱弱,说话总是透着股温柔,可在这柔和外表下,却是那铁血心肠、杀伐果断。
主政一年,抄家灭族十余宗,以雷霆之势掌控全国,二相俯首、群臣肃立,就连如日中天的王、王,也被她掩去了锋芒,不得不蛰伏。
贾家虽属四王八公,今又有元春荣升贵妃,但在这位颐和公主面前,依然不够看。
更恐怖的是,从颐和公主的态度看来,显然不是来帮忙的。
贾家众人心中打鼓,刘舒淇却不甚在意,一双美目紧紧盯着叶轻尘,视线下移落在蜷缩怀中的林黛玉身上,轻扬的嘴角划过不满。
“你怎么来了?”
叶轻尘含笑,并未站起,也未有放下黛玉的意思。
贾政等心中大惊,暗道:“他怎么敢?”
“来看看你,几个月不见,桃花运还是这么旺哦!”
刘舒淇回声,声音竟有些俏皮。
低下头不敢看,可贾府众人心中已经惊的七上八下,暗呼贾轻到底和公主什么关系?怎会如此说话。
叶轻尘无奈,动了动手臂,待刘舒淇走近坐下,方才苦笑道。
“桃花运?这是我家表妹,受了委屈正不知如何是好,要不你试试?”
“呵呵呵!”
刘舒淇掩口娇笑,观其姿态就知叶轻尘已抱了很久,手臂定然酸麻,随做了个口型。
“活该。”
叶轻尘无奈,轻笑道。
“是活该,自找的哦!”
原本可以快刀斩乱麻,偏拖了这么久,以至于现在这样,可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呵呵!怎么样?要不要帮忙。”
悄声细语,刘舒淇笑的欢快,完全旁若无人。
“不用,你还是安心看戏吧!”
果断摇头,叶轻尘可不想对方插手,别看这丫头一副娇柔相,内里小心思多着呢!一肚子坏水,用地球的话说,就是腹黑。
“别客气,咱俩谁跟谁啊!放心,保证给你办的漂漂亮亮的。”
俏皮眨眨眼,刘舒淇不等回话立刻站起,向着贾母而去。
“哎!~~”
想要呼唤,发觉没用,叶轻尘只能暗自摇头。
站在贾母身前三丈处,刘舒淇俯视了一会,忽而招招手,在兮音耳畔交代了什么。
“老封君这是怎么了?可是中暑。”
挥手让众人起身,刘舒淇故作不知,问出了口。
左右看了看,还是贾政走了出来,恭声道。
“禀公主殿下,家母年事已高,久站不易,故有些体虚,想必是烈日炎炎,晕厥过去。”
“可唤医来治?”
刘舒淇纤手微抬,关心的问。
贾政尚未答话,王熙凤却先开了口,先是看了一眼端坐的叶轻尘处,而后略显为难的道。
“未曾,望殿下恩准,出外寻医。”
没有明说,但那一系列动作,无疑是在上眼药,就是要让公主认为,是贾轻(叶轻尘)在恶意欺凌,不顾长辈死活。
“哦!未曾?”
像是没明白意思,刘舒淇想了一下,轻笑道。
“请医太过耗时,老封君恐支持不住,嗯~~,本宫到有一法,或可一试。”
说罢,挥手。
去而复返的兮音,端着盆水走了上来,贾母身体动了动,微眯的眼缝就要睁开。
“崔卿,左尚欺君案,办的如何了?”
刘舒淇淡笑,目光扫过装晕的贾母,不屑之色深藏。
“禀殿下,案已审结,欺君重罪按律当斩,然圣上仁慈,流放三千里,家产充没。”
崔府尹躬身低头,神态恭敬。
“哼!竟敢装病瞒骗本官,三千里?便宜他了。”
伴随着刘舒淇的冷哼,贾母身体明显一抖,半眯的眼帘完全闭上了。
“哗啦~~。”
众目睽睽之下,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贾母成了落汤鸡。
“母亲~~。”
贾家众人扑了上去,抱着贾母查看,心中虽愤恨,嘴上却不能说什么。
一旁的叶轻尘看的牙疼,暗道:“这丫头越来越暴力了。”
透心凉、心飞扬,比起身体中的冷,贾母此刻的心,更是冷如冰窖,方才的那盆水,不仅是泼醒了她,更是泼‘醒了’她。
“呜~~。”
悠悠睁开眼,贾母就像刚睡醒似的,眼泛混沌良久方才恢复清明。
金蝶几女看的咋舌,叶轻尘也是赞叹,果然人老成精,演技真不是盖的。
“老封君,醒了?”
刘舒淇轻言,声音温润丝毫看不出方才特意针对。
“哦~~,公主殿下,多谢公主殿下。”
转醒后,贾母挣扎就要行礼。
“免了…免了,老封君既然醒了,那就公事公办吧!崔卿……。”
笑容淡淡,刘舒淇居高临下的看着,那股压力无形让人气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