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王洁下床走出卧室，步履轻快，这是一种她从来没有的感觉。

一家三口都进了厨房做晚饭，说说笑笑的，画面格外温馨，李莉提议爸爸做他拿手的香辣虾。妈妈做他拿手的宫保里脊丁，她来焖米饭。再炒一个青菜。

李昕宜公务极为繁忙，难得回家和妻子女儿一块做顿饭，听了女儿的提议非常高兴，配了青红辣椒，做了一道色香味俱全的香辣大虾。

饭菜上桌，坐下来，李莉突然发现妈妈脸上有一种容光焕发的感觉。李昕宜看了妻子脸上一眼，觉得确实是这样。以前脸上是青白色，这阵好像黄亮黄亮的。王杰不大相信，起身到镜子前面一看，的确如此。

王洁给丈夫拿来茅台酒，李莉就说把吴波拿来的顶级莫高干红打开她和妈妈喝。

李昕宜看见吴波拿的礼品，就问女儿:“小莉，这个小伙子干什么工作的？”

李莉说道:“在市公安局河北分局当刑警。”

“哦。”李昕宜看着陇西四宝和两瓶顶级莫高干红。心里想道，一个普通民警，为了进这个门。这份礼品花费不小。

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吃饭。李莉最喜欢吃爸爸的香辣虾了，做得特别地道。

吃饭过程中，李昕宜问妻子:“这会肚子里觉得怎么样。”

王洁说道:“要说还真见效。以前肚子里那块觉得好像不是自己的，现在好像和身体成为了一个整体。这个小伙子还真有点本事，就看能保持多长时间了？”

李莉说道:“那妈你觉得吴波怎么样？”

“人倒挺帅气的。小莉，他的家庭你知道吗？”王洁问道。

“我没问过。我觉得这个不太重要。人我觉得挺合心的。”李莉说道。

“吴波是南陇县农村的，父母去世的早，家中只有一个七十多岁的爷爷，他是和爷爷相依为命长大的。”王洁说道。

“没想到，那他走到现在真的不容易。吴波还是非常优秀，他是从华夏国立公安大学毕业的，在市公安局的新干警招录中是前三。现在是他们分局刑警二中队的中队长。”李莉说道。

“你给吴波说了咱们的家庭了吗？”王洁问道。

“我没有说过，他也没问过。今天到了大门口，他吓得不敢进来。在那儿站了十几分钟，我催了好几回，他才和我一块儿来家里。”李莉说道。

王洁心想吴波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现在就不知道女儿怎么想了。于是问李莉:“小莉，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

“这话说起来长了。一年半前有一个星期天的早上，我出去，在公安厅附近的一个巷子里，被一个小毛贼把包抢了。他追上去帮我把包夺回来，也没有向别的男孩子一样向我献殷勤。市公安局的新干警招录会上。我去拍照采访看见了他，突然有些心动。直到年底，他在银行抢劫案中受了枪伤我去医院采访他，那时他的伤也基本好了。他请我出去，我们在一家咖啡店吃了顿牛排，聊的还可以。当时我也想过，可是思绪还是理不清，以后也没有再接触过。今年的全省公安宣传工作会议时，我遇见了他，那天我们聊了很长时间，非常能说得来。今天又和他在一起，我觉得挺合心的。就临时决定领到家里来。让妈妈过过目。给我把把关。”李莉说道。

李昕宜和王洁都听明白了，虽然过程很长，但是接触不多。

王洁说道:“你一个接受了高等教育的人，感觉这件事情处理得还是有点儿莽撞。吴波人可以，也算优秀。可是比他优秀的人太多了，你应该找更好的人，以前给你介绍的那个都比他条件好。小莉，你看呢？”

“要说和他在一起，挺开心的，也非常自然。谈恋爱我也愿意。不过目前也刚开始接触，没什么感情。还是和一年前一样，我不太有主意了，爸爸妈妈看吧。”李莉说道。

王洁问丈夫:“昕宜，你说呢。？”

李昕宜把碗里的一点儿饭吃完，放下碗筷说道:“我没意见，你们俩看着定吧。”

王洁非常了解丈夫，这说明丈夫认可了他的决定。

王洁果断地说道:“小莉，我看就算了吧。你应该找各方面条件都非常好的人。”

李莉说道:“叫我怎么对他说嘛，他一个基层民警买这么贵的礼物上咱家来，又主动给你治病，我看他刚才真的累坏了。心里过意不去。”

王洁说道:“咱们可以从经济上给他补偿一些，适当地帮他进步。我看这个小伙子挺有心机的，他心里恐怕就是这样想的吧。”

李昕宜说道:“阿洁，这你就没看对。他在做出给你治病的决定的时候，低着头，应该内心的思想斗争很激烈。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但他应该是和自己的感情做了一个告别。你放心吧，我认为他是不会再找小莉了。”

“那也好，免得小莉尴尬。”王洁说道。“小莉，以后做事情不要这么心血来潮了。”

李莉说道:“我也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考虑的时间长了，觉得他还是挺合心的。”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好不好？小莉。”王洁说道。

“好的，我听妈妈的。要说今年介绍的见了两个。实际还不如他。”李莉说道。

“那我们就找更好的。你年龄也不小了。就抓紧点吧。这个吴波年龄也比你小三岁，我们还是找一个家庭好，和你年龄相当，有事业，有前途，成熟一些的，懂得关心体贴人。”王洁说道。

吴波走出省委领导别墅区的大门，心潮起伏。一段美好的感情刚开始就结束了。李莉美丽，没有丝毫的娇柔做作，浑身都散发着女神一般的清纯。和李莉相处那么自然，宛如春雨润入大地。这短暂的感情和对何晓云的感情完全不同，它就好像从心底里自然而然的生长出来的。就像从春雨滋润的大地上蓬勃而出的小草。

人生第一次。吴波抗拒回家。

一种无以名状的炽热的感情包裹着吴波，炙烤地他浑身都是说不出来的力量。他不知道要做什么，只是下意识漫无目的的走着。他的步履依然稳健，只是节奏有些热烈，快而杂乱。

等到吴波发现时，他已经又来到了滨河路上。

沿着他和李莉走过的路，又走了两个来回。炽热的感情逐渐降温了。吴波冷静下来，步履又变得沉稳。耳边似乎还响着李莉银铃般的笑声，胳膊上似乎还有李莉挽着他的温热，吴波鼻子一酸，眼中一热，晶莹的泪水充满了双眼。

吴波凭栏，慢慢地伏下身去，胳膊支在栏杆上，眼睛里是夜的山川。

黑黝黝的黄河水不息地向东流去，河面上灯光摇曳。对岸万家灯火，仿佛璀灿的宝石，镶嵌在山峦起伏的剪影上。

吴波的思绪飞回了南陇县家乡，青山秀水，云雾缭绕，溪水在山间回转，美不胜收。

这时节散发着清爽椒香的大红袍应该已经采摘到家，有多少醇香碧绿的秋茶进入了采茶女的背篼，家乡的思念凝聚在花椒和茶里，凝聚在家乡的山水里。

吴波的思绪飞到了很远很远。他想起了春花。他那么冠冕堂皇而又婉转的表达了自己不能和她牵手的意愿，虽然如此，春花还是从来没有怨过他。她的深情一如既往，日复一日的照顾着爷爷。吴波感觉到虽然和春花不能牵手，但是他们两人之间就像亲人一样互相把对方印在心头。他想起了爷爷，心中感觉到一丝愧疚。他是爷爷唯一的赡养人，他却选择了不留在爷爷身边，出来独闯这个广阔而纷纭复杂的天地。

吴波给爷爷打了电话，告诉了他给李莉妈妈治病的情况。爷爷听说它运行真气发功两个多小时，格外心疼，但是他相信孙子的选择。他叮嘱吴波。最近停止练硬功，再给他配一些中药，让他煎服，尽快恢复身体元气。

李莉妈妈的药，爷爷表示只能先配十副。有几味药还要进山采摘，只能分两次了。药配好以后，托班车带到银山市。

爷爷已经高龄了。山里采药有些地段非常的危险。吴波想了想，又给春花打电话。让她的爸爸陪着爷爷进山采药。

吴波得了爷爷的武术，气功，医术的真传，很少出手。春花很想知道。为什么吴波这一次会出手为人治病。

吴波沉默了。他无法对春花说出当时的心情。在李莉的妈妈让他放弃的那一刹那间，吴波才感觉到他对李莉是真爱。当时他的心房生生疼痛。他决定告别自己的感情，觉得自己无法攀上那遥不可及的人生高塔。为李莉的妈妈治病。也是为了给自己所爱的人留下一个念想。

夜已深，情未已，沿河凭栏，柔情似水，佳期如梦。面对美好的事物，心有所属，却咫尺天涯。无奈，伤痛，情悠悠，思悠悠，恨悠悠。吴波沉浸在自己的万千思绪里。

孙雪玲晚上出去和同学玩了一整晚，走出步行街，心情还是很兴奋，想到河边看看夜景，一个人独自踏上了滨河路。

恍惚间，心灵感应，孙雪玲看到凭栏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会是他吗？如果是他，他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

孙雪玲悄悄走过去，从侧面看，就是吴波，眼中似乎泪光晶莹。

孙雪玲没有想到，一个在她看来无比沉稳坚毅的人也会有心痛情伤的时候。“吴波，你怎么了。”

吴波转过脸来，看见了孙雪玲。“没什么。”吴波脸上似乎无喜无忧，又似乎没有表现出来一丝情感。

“吴波，有什么不开心的，你就给我说说吧，说出来心情也许就好了。”孙雪玲说道。

“孙雪玲，你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吴波说道。

孙雪玲知道吴波的性格，就离开了吴波身边，走到离吴波几十米的地方，默默地注视着他。

十一点多了，游人如织的滨河路逐渐的静下来。游人稀疏，滨河路也要沉睡在夜色里了。

几个猎艳的流氓。盯了孙雪玲一会了，判断孙雪林是独自一人。先是上前言语调戏，后来动手动脚，突然一个流氓用力地抱住了孙雪玲，无耻的大手摸向了孙雪玲的胸前。

“放开我！放开我！吴波，吴波，快来呀！”孙雪玲狂喊道。吴波突然听到喊他的惊慌声音，顺着声音转脸一看，立刻健步如飞，直跑过去。

“放开她。”吴波低沉的声音透出凛凛寒意。

四个流氓一怔，见吴波身材高大，有点怯，仗着人多，叫嚣道:“小子哎，不关你的事，快滚蛋。”

吴波沉声道:“要滚的是你们。爷今天心情不好，你们趁早滚蛋，不要到时候后悔。”

流氓里有一个练过几天的，领着其他几个人一拥而上:“多管闲事，小爷们今天让你长个记性。”

吴波不再多话，用了一点力道，拳打脚踹肘击膝顶，孙雪玲还没看清楚，四个流氓就嚎叫着倒在地上，疼得扭动着身体。吴波打地他们虽然不致于伤筋动骨，但也够他们好好疼一阵子了。

吴波拉起孙雪玲，急步走过花坛之间的通道，来到马路上，拦住一辆出租车，飞快离开了。

孙雪玲对出租车司机说道:“去老地方。”

司机一加油门，出租车风驰电掣般驶向前去。

“什么老地方？”吴波问道。

“你不管。”孙雪玲本色上演。

出租车停下来，吴波一看，原来是一个名叫老地方的酒吧。

“你心情不好，我陪你喝酒，酒能解愁解忧。”孙雪玲说道。

“喝什么酒，这么晚了，快回家。”吴波果断说道。

“那你陪我走回去。”孙雪玲耍无赖了。

“我的姑奶奶，好吧好吧。”吴波无奈的说道。他当然要送回去，不放心。

两个失意人，踯躅于深夜行人稀少的长街，默默无语。两人伤感各不相同，感情的痛苦却是一样的。

孙雪玲到家了，吴波看到门口站岗的武警，看着里面一幢幢小楼，认出来是市委常委居住区。突然像被锥子猛扎了一下:“孙雪玲，到家了，快进去吧。”然后转身就走，身影迅速融入了远处的长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