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门响的声音，脚步的力度和节奏，王洁知道是女儿回来了。好像听起来还有另一个人的脚步声，可是又不是她爸爸的。王洁就从楼上卧室下来了。

女儿李莉的声音:“吴波，来。”

李莉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儿欣喜。王洁边下楼梯，一边抬眼向客厅望去，看见了吴波。就对女儿说道:“小莉，来客人了。”

“吴波，这是我妈妈。妈，这是吴波，在市公安局工作。”李莉为妈妈和吴波做了介绍。眼光看向妈妈。探询，不安，脸上飞起红晕。

“阿姨好。”吴波恭敬地向李莉的妈妈问好。

吴波的这个问好让王洁心里很舒服。不同文化素质和修养的人，同样的一个简单问好，差异还是很大的。吴波的问好，恭敬中含着沉稳内敛，不卑不亢，神情自若。王洁心下有点欣赏，看向吴波的眼神也变得柔和。

李莉的妈妈王洁50多岁。面色青白，体态匀称。和蔼随意中透出威严。

王洁的打量了一眼吴波的礼物，从一般的角度来说，礼物不轻，陇西四宝，有两瓶顶级莫高干红。有人送过的，喝着挺好。这礼倒是有点儿像见面礼。再看吴波，青春年少，身材高大，英俊沉毅，待人接物稳重得体，给王洁的第一感很好。看来是李莉的男朋友，这丫头不声不响的就把人领回家里来了。

“吴波，来，快坐。李莉，把你爸的好茶叶给泡上。”王洁分外热情。

王洁给女儿李莉使了一个眼色，说道:“小莉，来给妈妈帮点儿小忙。”然后就进了厨房。李莉知道妈妈是有话要给她说，就跟了过去。

“小莉，怎么不声不响就把人领回家里来了？妈妈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是男朋友吗？”王洁问道。

“我也说不好，挺合心的，领来你先过目一下。”李莉说道。

“谈了多长时间了？一点也不告诉妈妈。”王洁有些埋怨地说道。女儿的年龄大了，成家的事她也多次催促。女儿能谈对象，她还是挺高兴的。不过人她必须把关，各方面都得优秀，家庭也要好。

李莉沉吟片刻说道:“认识时间挺长的，有一年半了。如果要说算谈对象，最近有两次，包括今天。”

“弄了半天你自己都不把稳吗？”王洁问道。

“我喜欢他。我感觉他心里也挺愿意的。”李莉说道。

“好，我知道了，你出去先和他说话。”王洁说道。

鱼，虾，牛肉，猪里脊，各种时鲜蔬菜都有。毕竟来人了，要做得格外丰盛一些。让女儿吃好一些，说不定他爸爸也会回来。就是时间花费的长一些。要不就让小灶送一桌饭菜来。

王洁又想了一下，还是自己做。把吴波叫进来。顺便聊天再了解一下。于是走到客厅里喊道:“小伙子，来给阿姨帮忙。”

来了，考察来的是如此之快，吴波打算实话实说。他本不是虚伪之人。平淡真实中有追求是他的本性。名利，地位，攀高，他看的很淡。就这一瞬间的接触，他判断了一下，李莉的妈妈和蔼亲切，眼神中透露着聪慧。职位应该不低。这样的人，喜怒哀乐是不会挂在脸上的。不想那么多了，心里还是感到悲观。

吴波对李莉的喜欢。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自然而然的喜欢。物不可以强力而致。吴波走进了现代化韵味特别浓厚的厨房。

王洁随意给了吴波一把菜让吴波择，一边和吴波聊天。

“吴波，你是哪里人呀？”王洁问道。

吴波答道:“阿姨。我是南陇县阳坝镇人。”

“哦。家里都有什么人呀？”

“父母去世的比较早，现在家里就一个爷爷，七十多岁。”

“家乡的生活还可以吧？”

“还行吧。党的政策好，改革开放以来，花椒和茶山的收入都不错。我们那里山清水秀。是咱们省唯一有着江南风韵的地域，主要问题是交通不大方便。现在当地的领导着眼于旅游开发，首先要解决的事就是交通问题。只要高速路修起来了，我们家乡就会迎来一个大发展。”王洁直白的问话，让吴波的心里多少有些反感，也是做母亲的关心则乱吧。做丑小鸭的几率应该非常小。所以吴波不再含蓄，索性放开了侃侃而谈。”

“交通和旅游的确是紧密相关的，你们当地领导做的好。吴波，你多大年龄了？”王洁问道。

“我二十三岁出头，阿姨。”吴波答道。

“吴波，你这么年轻。要好好工作。先把心思放到工作上。争取干出来一番事业。”王洁直视着吴波，眼光锋利，仿佛要洞穿吴波的心扉。

吴波感到心脏剧烈的收缩。紧接着又咚咚猛烈地跳动。这句话和何晓云的妈妈在燕子楼吃饭时和他说的话何其相似。他和李莉虽然仅仅比较亲密地接触了两次。但是那种心心相印的感觉却是从来没有过的，吴波感觉是真爱。对于现实，吴波不想抗争，也不想去改变，他想顺其自然。虽然他的心格外痛。

“好的，阿姨，我听您的。我还年轻，任重而道远，一定要争取先干出一番事业来。”

“吴波，你这就对了。坐着到外面喝茶吧。让你一个大小伙子择菜收拾鱼虾的也不上手。”王洁说道。

李莉看到吴波走出来，坐到沙发上，面沉如水，平静中透露出一种坚决。他的似乎远望的眼神，他紧抿的嘴角，刚毅的面容都透露出内心的激动。妈妈和他说什么了？

吴波端起桌上的茶，一饮而尽，感觉没有必要再继续待下去了，站起身来对李莉说道:“李莉，我该走了，谢谢你。”

门口响起了脚步声。王洁太熟悉了，她的心情欣喜起来。应该是丈夫回来了。

李昕宜走进来了。今天他处理完一些公务，难得的比较早，没有打电话通知妻女，想回家来给他们一个惊喜。

李昕宜身板硬朗，浓眉下一双圆眼，看了看站在客厅的中央的吴波。

王洁迎上前来，笑着说道:“小莉的朋友。”

看着李昕宜那威严而略现疲惫的面容，吴波恭敬地问道:“伯伯好。”

李昕宜迅速地看了一眼女儿李莉，脸上现出了和蔼的神情，指着沙发对吴波说道:“坐吧。”

王洁笑道:“吴波来了一会儿了，刚准备要走。”

李莉说道:“我爸来了，吴波你就再坐一会儿吧。”

吴波说道:“不打扰伯伯了，难得休息一下。”

王洁说道:“要不你就再坐一会儿。一块儿吃顿饭。”

吴波说道:“阿姨，不客气了。”突然低下头，似乎在紧张地思考。有那么一个短暂的时刻，吴波仿佛失神了。

李昕宜有些诧异地看着吴波。

李莉问道:“吴波，你怎么了？”

“ 吴波，让你再坐一会儿，你也不坐。那你认了门了，以后常来啊。”王洁说道。

吴波突然抬起头来，明亮的眼睛望着王洁，他的表情显出他下定了一个决心。“阿姨，你是不是总是腹中冰冷如铁，四肢发凉，有时腹中疼痛难忍，月初更甚。我懂一些医术，我想我可以为你治疗一下。”

王洁哑然失笑，轻蔑地看了吴波一眼。她什么样的高级专家没看过，一个毛头小子。自不量力。“阿姨谢谢你的好心，不必了。”

李昕宜感觉到有点好笑，问道:“你也懂医术，哪学的？”

吴波的表情是那么的平静沉稳，看不出他此刻的内心世界。“祖传吧。”

这话听在王洁的耳朵里是自负，她很反感:“吴波，你就先回吧。”

没想到李昕宜却说:“你就让他试试吧。”打动李昕宜的是祖传两个字。民间里有的是绝招，怪招。

王洁的这个病也是和李昕宜年轻时在干校的时候，有一次初冬掉到水渠里，住的地方也一直比较阴冷，从此落下了这个病根儿。后来虽经多方治疗。没有治愈。

王洁不解地看着丈夫，看到李昕宜脸上是一脸的淡然安稳。她非常了解丈夫，知道丈夫心意已决。于是似乎自我解嘲地说道:“好吧，吴波，阿姨今天就看看你的本事。”

吴波坐到了沙发上，王洁坐在旁边，吴波先给王洁号脉。他全神贯注，细心感受脉搏，心中若有所思。

李莉在旁边有些好奇地看着吴波。没想到吴波技艺还这么多。吴波难道是想用这种方式来打动妈妈吗。

号完脉，吴波对李昕宜说道:“伯伯，你给阿姨安排一间卧室，让阿姨穿上睡衣，腹部的睡衣撩开，盖上一条洁净的干毛巾。我来给他治疗吧。”

李昕宜和李莉准备工作都做好了。王洁按照吴波的吩咐，躺到了楼下的一间卧室的床上。

吴波缓步走进卧室，取过一把凳子，坐到了床的一侧，离床大约有一米的距离。

此时的吴波在王洁的眼睛里是那么的安静，似乎吴波的全身心都只剩下了安静，心中没有一丝杂念。

“阿姨，你就安静地躺着，全身放松。什么也不要想，闭目养神，这样治疗效果好一些。”

王洁这才知道吴波要给她做气功治疗。以前也请了几个气功师给做过，每次也就能缓解一个多星期，然后就是依然如故。后来也就不做气功治疗了，太麻烦，没什么大用。现在看着吴波一本正经的，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想笑出来。

“阿姨，你想笑就笑出来吧。一会儿就要心无杂念，什么都别想。”吴波叮嘱道。

王洁不由得心中一震，她刚才也就是意念一动，吴波怎么就知道了，看来他有些特异之处。

吴波坐到了椅子上，两脚平分有肩宽，开始运气。然后他双臂缓缓地抬起，向前伸出，双掌掌心朝前，开始发功治疗。

李昕宜和女儿在客厅里耐心地等待，快两个小时了，他们逐渐的不淡定起来，脸上显出些许着急的神色。

吴波治疗的卧室里突然开始传出了王洁轻轻的呻吟声。李昕宜心里一动，李莉侧耳细听卧室里的动静

这时，王洁躺在床上，感觉到腹部暖暖的，腹部往常疼痛的地方，许多针一样的细线似的感觉锃锃锃地向前撞击。有点儿舒服，有点儿麻，还有点疼，她不由自主地呻吟着。

两个多小时了，李昕宜和女儿李莉真等的不耐心了，有些焦急起来。

突然，卧室里传出王洁的几声啊啊啊的大叫。

李昕宜和李李莉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快步的走向了卧室。

卧室的门开了，吴波走了出来，面色苍白，满头满脸的汗水，胸前的衣服也被汗水湿透了，看起来非常的虚弱，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血脉打通了。”

李莉和爸爸快步走进卧室:“妈，你刚才怎么大叫几声？”

“那会儿感觉到像几股电流一样从我冰冷疼痛的地方猛地穿了过去，一下子又麻又疼，不由得就喊了出来。”王洁说道。

李昕宜关切地问道:“阿洁，你这会儿觉得怎么样？”

“肚子里那块挺舒服的，就是浑身有点软。吴波说让我先不要动，静躺一个小时”王洁说道。

李昕宜走出卧室，看见吴波坐在沙发上，头仰靠在椅背上，微闭双目。

李昕宜的心里很感动，无论出于什么目的，这个小伙子看起来还是拿出了真本事的，看样子确实累坏了。

吴波听到脚步声向这边走过来，睁开眼睛，抬起头来，就看见李昕宜站在面前。李莉也走过来了。吴波赶快站起来，恭敬地说道:“伯伯好。阿姨的病应该有很大的好转。后面会有二十副中药，每天一付，煎服，连吃十付，停一天，再连吃十付，估计基本就可以了。”

李昕宜拍拍吴波的肩头，表示感谢。

吴波看向李莉，说道:“我把药送到公安厅吧。”

李昕宜看一下女儿，和女儿交换了一下眼神。

李莉说道:“你就送到我妈妈单位，省人事厅传达室吧。”

吴波说道:“好的，明白了。”随后吴波就告辞走了。

李昕宜和女儿李莉把吴波送到门口，李莉要把吴波送出大院去，吴波伸出双手拦住说道:“不送了，照顾好你妈妈，赶快和伯伯吃晚饭吧。”说完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小院。

路灯照耀着吴波，在地面上留下了长长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