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居的生活渐渐趋于安定,欣欣向荣的春天终于驱走了些许冬天的阴霾。阳光明媚,空气清新。远走前朝后宫的争斗,心慢慢安静。每天的生活,便是玩笑吃喝,等到天黑就去睡觉。
但是在这样的安宁下芷念萌生了让琥珀去学别的技艺的念头。如今琥珀算是迷途知返,可不能一个人独自瞎闹。她现在有了身孕,不方便教她,她得选择些老师让琥珀去学。
她信的过的人,无非就是从前教导过她的老师。她忽然想到前些日子,尔繁从浩淼的军帐逃离,回到了永定。若是这样的话,没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让尔繁来教导琥珀倒是件不错的事。
芷念的要求得到了浩旭的同意,今天便是尔繁要来别居的日子。有些日子没见尔繁,芷念的心里多少不是滋味。他们兄妹俩,虽说留着温家相同的血脉,然而见面相处的机会却是极少。不像别人家的兄妹都是搀扶着走过这些路,他们总归是多了生疏。她念着,难免感伤。
因此芷念尽可能地让徐嬷嬷她们准备地隆重,她甚至不知道应该用哪种面目去迎接尔繁。仿佛忙碌着,就可以驱赶走笼罩心头灰蒙蒙的雾霭。她不时地望眼院门,说不上自己究竟在期待何人。有太多的秘密藏在每个人的心头,她不能更不可以去追问太多,只能随波逐流过活。
说好要静下心思等孩子出生,此时计较再多也没有多大的效果。她皱皱眉头,最近的心情向来是平稳,怎得会产生这般多的复杂念头。她拢拢散落的头发,倚在门口感受春光的灿烂。
院落里的花早已绽开了花颜,露出它们娇美可爱的一面,传来的阵阵花香令人心旷神怡。清风徐面,叶子悠悠散发的清新香气犹如锦上添花,让人闭着眼睛都能感受春光下的美好。
芷念的心缓慢地安静下来,她抬眸接触到徐嬷嬷担忧的目光,心里溢出浓厚的感动。她哑着嗓子吩咐:“徐嬷嬷,事情要是办妥当了您去休息会儿吧。您的年事已高,禁不起过多的折腾。”
“娘娘,奴婢无碍。只是娘娘的身子重了,不能站太长的时间。不然等到晚上脚肿了,娘娘只怕又要遭些罪了。”徐嬷嬷走到芷念的身边,欲要伸手扶她进屋坐下休息。这些日子以来,娘娘好不容易不多想,宁神养胎。如果在这样的机会下出了事情,她是万万不能原谅自己。
“没事,我等会儿!嬷嬷,你说哥哥他快到了没!”芷念跟徐嬷嬷间已是没有了秘密,她把徐嬷嬷当作值得敬重的长辈。风雨飘摇之际,唯有徐嬷嬷可以帮她排忧解难。尽管徐嬷嬷是浩旭的人,但她同样能感受到徐嬷嬷对她的心。于是不知从何时起,她渐渐地学会对徐嬷嬷倾诉心事。其实她不说,徐嬷嬷亦能猜出两三分。她见如此,索性把心里不痛快的事情通通说了出来。不管好坏,总有人能陪她度过。有徐嬷嬷的帮助,她脑海里不愉快的经历很多消失不见。
“是啊,快到了。娘娘还是先进屋去等,免得等会儿见到兄妹伤心。”徐嬷嬷的手已经搀扶过芷念,她不紧不慢地扶芷念往房里走去。她扭头冲可燕嘱咐:“你盯紧些,好宽主子的心。”
“哎,好。”可燕清楚徐嬷嬷和娘娘的心凑到一块,曾几何时她也有过这样的机会。只是由于可芳出的情况,娘娘对于她的信任始终是差些。隔膜隔断坦诚,哪有坦诚相待的可能性。
琥珀呆在院落的自己房内认真看书,她听到外面的吵闹声不由打开窗子好奇地望出去。她睁着眼睛,欲要瞧个仔细。进来的是一个男子,模样俊秀,身上的气度不凡。她在心里暗暗思量,时不时做些盘算。男子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莫非是找芷念姐姐有要事商量。她已有好些日子没有看到外人来了,即使有大多是宫里的人。她心下好奇猜疑不少,灵活地转动与众不同的眼珠,心里的困惑愈浓。她把书利索地合上,再没有半分心思停留在疏离的字里行间里。
“娘娘,人来了。”可燕瞧到尔繁英姿勃发地走近,蓦地提高声量提醒芷念。她上前,规矩地行了个礼,却在称呼上犯了难只好简略道:“娘娘在里面等您很久了,一路上辛苦。”
尔繁点点头,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进房内,对站起身满脸关切地芷念相问:“芷念,近来可好?”
芷念见到尔繁,一颗心终于落在了实处。她惊喜地上前,久别重逢地抱住尔繁,感慨:“哥哥,我终于是又见到你了。这些外面的日子,你过得怎么样,他有没有用别的法子折磨你?”
一连串的问题令尔繁有些招架不住,但他实在地感受到了芷念内心的关切。他淡淡地扶芷念坐下,轻轻开言:“我都要是做舅子的人了,怎么能不好?倒是你,仍然是老样子,有了身孕居然还瘦成这个模样。你要我如何放心去帮皇上做事?看来我得留下来,好生调养你的身子。”
“我就是这样的人,瘦点儿不打紧。哥哥,我们兄妹才算是走过来了。”芷念恢复原先的冷静,口吻里面的些许感情随着心情的平复,逐渐散去。今日哥哥来,恐怕不只是为琥珀教学的事。浩旭指不定跟哥哥说了多少大事,需要进行秘密筹划。别居虽小,然能好生利用。
琥珀从窗台跳出来,偷偷爬到芷念的房间上,翻开瓦片透过一只眼打探底下的场景。旁边的暗卫是看到有人爬上屋顶,然而瞧是琥珀不多在意。只要在出事的时,提防点儿即好。
房内的芷念和尔繁热络交谈,屋顶上的琥珀瞧着,心底疑惑重重。他们到底是何种关系,居然关系这般亲。莫不是外面的人?她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吓一跳,直叹自己胡思乱想。屋顶太高,她根本听不见里面丝丝的说话声,只能看到两个人的嘴巴不停动着,情绪激动。
“哥哥!这次让你来,真不好意思。只是琥珀和我当然差不多的情况,我实在不忍心重蹈覆辙。好在琥珀比我那时候通透,差不多从族人的事情里走了出来。她是练武的好胚子,可找不到正确的方法。我怀着身孕,不方便教习。哥哥既然打算留下来,不妨教教琥珀。”芷念的声音里有几分央求。她了解就算是浩旭说动尔繁,尔繁心里不免会有抵触,说不定会做出别的事。
“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皇上,断没有道理去反悔。”尔繁明白芷念的担忧,他的心里想到过往闪过心疼。她急切地辩驳,定是想起当初自身的遭遇。她自小跟着莫忧,吃过的哭不再少数。若非感同身受,她何必露出从来没有的神色。恨他做哥哥的帮不了妹妹,让她沦落在外。
“哥哥!听你这般说,我把心放下。”芷念舒展开眉头的仅有疑虑,像是嘱托般,“要是以后出什么意外,希望哥哥能够多帮衬琥珀。其他的事情,想必皇上已经交代了哥哥很多,我便不再多说。哥哥为皇上做事,他不会亏待你。只要小心谨慎,总比外面混迹要好很多。”
尔繁沉着地颔首,叹道:“说了这么多,让我见下你嘴里的琥珀。桃瑶一族尽覆,难为她了。”
“好!”芷念面露喜色,冲外面扬声,“可燕,帮我把琥珀带来。记得让她来拜师学艺!”
趴在屋顶的琥珀,别的没听到。芷念这句大喊出声的话,她算是听个分明。她慌地往自己的房间爬去,心里没底。拜师学艺?莫非芷念姐姐给她找的那个人是老师,那她还胡思乱想。
“琥珀,娘娘叫你。”可燕敲了敲琥珀的房门,不见她应声。她走到窗口,看到窗子开着,当然是往房内打量。她的目光往陈设简单的房间扫视一遍。咦?没有人,怎么会呢?
“哎呀!可燕姐姐。”琥珀晃出个脑袋,对可燕心虚地要求,“可燕姐姐,你离远些。我要跳下来,刚才太阳很好,我跑到上面晒太阳。”她说完,犹自嘿嘿笑声顺带用力地点点头。
可燕明知琥珀说谎,也不说破,只是接了她下来无奈叮嘱:“下次不要爬那么高的地方,娘娘要是知道了心里不好受。快些去娘娘的房间,娘娘有事叫你,嘴巴可要乖巧些。”
“恩,知道了。”琥珀心虚地忙答应,她跑着走到芷念房间的门口,悠悠地走了进去。
“芷念姐姐!”琥珀清脆悦耳的声音顿时响起,瞧尔繁盯着她,便低下头走到芷念身边站定。
芷念爱怜地揽过琥珀,温声软语:“琥珀!这是你将来的温师父,快去规矩地行过见礼。”
琥珀这才敢抬起头,神情恭谨地走到尔繁的身前。她没有丝毫迟疑,而是爽快地跪下身磕了三个响头,继而语气坚毅:“徒弟琥珀,给师父行礼。”
“起来,不必多礼。”尔繁收起对芷念说话的温柔,俨然是一个严师的形象。
琥珀起身,利用余光小心地打量尔繁。她一直渴望能有真正地师父教她本领,没想到在今天梦想成真。她心里开心,面上的僵硬之色褪去几分。
“跟我学东西,切记偷懒。”尔繁不算犀利的眼光对上琥珀,让她心无端地生出敬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