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弄画瞧见外面浩旭一闪而过的面颊，愣愣地问。她疑惑浩旭怎么到现在还没来，却没想他一早就在外面。

浩旭苍白的面色听到弄画的询问声，立马多了几分血色。他踏进房门，颇为严厉地问道：“文词，谁允许你来风安宫大吵大闹。若不是你家主子没有教好规矩？”

“殿下不用把事情往我家小姐头上扣，我家小姐贤良淑德。殿下的眼里为何只有她？现在我家小姐生死未卜，殿下在背后说小姐的坏话。如果小姐听到，指不定又要多难过。”文词指责声因着想到韶韫苍白的样子，往下低了几分。

“你家小姐怎么了？”尽管浩旭对韶韫没有男女之情，但看到文词哭肿双眼，泪眼朦胧的样子，他的心多少泛起涟漪。

文词擦擦眼睛，委屈地哭诉：“侧妃不讲道理，昨晚趁殿下不在说了重话给小姐听。我家小姐的性子一向和软，如今不省人事。要是让侯爷知晓，怎么办才好。”

本是一句无心之花，进了浩旭的耳里便成别有居心。他现在江山尚且不稳，难道他们就可以用这样的方式肆无忌惮地威胁他？实在是天大的笑话！

芷念看在眼里，连忙开口：“殿下！如今要是您方便，不由回皇子府一趟。皇宫内的事情，还有别人处理。”她扯扯浩旭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去追究文词。

文词眼尖，瞅到芷念亲昵的动作，不屑冷笑：“劝殿下去皇子府，手上的动作又是什么意思？我猜你是巴不得小姐早点儿走，这样你能名正言顺的和殿下在一起。”

“放肆！”芷念没有客气，狠狠地甩了文词一个巴掌。原本念她关切韶韫，很多事特意置之不理。没想到，竟然敢当着浩旭的面大放厥词。她以为她是什么人，可以肆意而为。

“我告诉你，最好懂点儿分寸。若是这话让皇后娘娘听见，远不止一巴掌的事情。即使我钟情殿下，想要和殿下在一起，需要得到文词你的批准吗？”芷念先动手，便能让浩旭少做处理。别瞧浩旭平时人温润，凡是处罚他底线的人，结局往往不容乐观。

文词惊慌地捂住脸，生生把心中的不满咽了下去。此时的局势再清楚不过，她不知好歹的下场绝对很惨。她木讷地点头：“殿下，希望您有时间回一趟皇子府。小姐日盼夜盼，为的是见上您一面。芷儿姐姐，文词多有得罪，望您谅解。”

芷念挥挥手，淡淡地道：“府里可缺什么药，尽管从宫里拿。别的无事，你下去吧。”

待文词走远，浩旭才叹息：“你的心肠太过柔软，她不知道祸从口出迟早会招来杀身之祸。现在给她的教训，不应那么轻。”

“她心里清楚，只是不愿意承认。我只认为她对韶韫确实好，是个贴心人。至于她指责我的话，我全当没听见。得饶人处且饶人，她不是我们针对的对象。”芷念说话的声音很轻，极是疲惫的语态令浩旭回过神，想起来这里的目的。

“你哥哥的事情，我已让底下人着手去办。所以你不用太过着急，你的脸色不太好睡一觉吧！”浩旭有点儿心疼，他欲要抚上芷念的脸却停在半空。

芷念摇摇头，困顿：“我如何能去心安理得的睡觉，只是一切事情得娘娘回来做商议。”

话一说完，四下无言。弄画陪着两人，左右为难。好在不多大功夫，皇后平安回来。

浩旭和芷念一听皇后回宫，连忙去了正殿。皇后满是倦意，没有开始为浩旭得到皇位的欣喜。她恍然发觉，这辈子争斗的东西实在不值。她荒废的青春年华，早不是能用这些东西衡量。可是后悔回不去从前，只能走好未来的每一步。

“钱嬷嬷，你在我身边已有几年？”皇后并不望向进来的浩旭和芷念，而是对站在她旁边的钱嬷嬷出声。皇后头上的朱钗有些凌乱，体现出她此刻心情的复杂。

“奴婢自小跟在娘娘身边，如今算来已有三十多年的光景。小时候奴婢不懂事，还总跟娘娘以姐妹相称。”钱嬷嬷说到这里，心中的内疚不免多了几分。年幼的岁月值得她怀念，但长大后的日子常令她耿耿于怀。

皇后慢条斯理地继续回忆：“儿时的你，便已是谨慎小心。我有时唤你一声阿姐，你就紧张得不得了。有时我耐不住性子做事，时常惹祸被父亲罚。每一次都是你来安慰我，给我东西吃。你在我心上，一直是我的姐姐。我们俩的情分，早已超越其他人。”

“娘娘对于奴婢的恩情，奴婢从来不敢忘。若是奴婢犯了错，不求其它只希望娘娘能够原谅我。”钱嬷嬷情难自禁，浑浊的眼里有几滴泪花闪过。

“嬷嬷！我虽叫着你嬷嬷，但你比我不过是大几岁。犯错总是难免，你说我不追究。”皇后缓缓地跟钱嬷嬷摊牌，她不想一手毁了原本的情。

钱嬷嬷愣征在原地，此时才算真正反应过来。她的双脚一软，直接跪倒在地上。她再抬头，眼里已是有了悔恨。她轻语道：“奴婢做了许多错事，娘娘想问什么便问。”

“钱嬷嬷，今天是你想害我。”皇后尽量让口吻里的震惊听起来风淡云轻些，可她心底的钝痛愈发得明显。她静静地凝视钱嬷嬷，许久才问：“太后让我问你，静嬷嬷临死前说的话指向哪里？”

钱嬷嬷怔在原地，很久才回：“娘娘的问题，奴婢心里也不太清楚。只是十多年前太后给宁贵妃下了什么毒，宁贵妃就给太后身边的人下了什么毒。但时过境迁，恐怕早已无从考究。娘娘若是想要寻找真相，怕是困难重重。”

“原来如此，十多年来后宫子嗣单薄竟是这个缘由。当初我劝太后不要下手，没想到种下这样的苦果。”皇后心力交瘁，用手撑头。

“皇后娘娘，奴婢晓得不应为自己辩解。只是奴婢母族确实出了大乱子，奴婢贪心跟了宁贵妃。兰哥这孩子还小，对娘娘算是忠心，一直不肯合作。奴婢当初想利用芷儿，让兰哥吸取点儿教训，可谁知她性格倔强。奴婢没脸陪在娘娘身边，望娘娘和殿下日后一帆风顺。”钱嬷嬷在地上磕了一个重重的头，她一步一步向外走去没再回头。

皇后遥望钱嬷嬷远去的背影，一滴泪从眼角滑落。不管情意多少，终究比不上红墙内手段的残忍。一段姐妹情，早从她进宫开始便撕毁。

“旭儿，钱嬷嬷的话你听在耳里。自你登基，万不可让别人迷了心智。芷儿，有些话本宫要与你单独说。”皇后命浩旭退下，单独跟芷念聊。

芷念垂首立在皇后的下边儿，目光之中没有太多的感情。皇后忍住心底的不舍，袅袅炊烟便在芷念的眼前燃起。

没有抗拒熟悉的味道，芷念深吸了一口。她笑语：“娘娘的心思我猜得一两分，您放心我的存在不会给殿下将来的后宫造成任何危险。只是奈何我答应殿下陪他一起，所以不能远走高飞。娘娘您让我吸着香，防得便是我有孕。”

“你知道？”皇后挥挥缭乱的烟雾，佩服于芷念的镇定。

“您清楚，我不爱殿下。那么我怎会疼爱与他生下的孩子，如果这样倒不如来个了断。”芷念仍是感到一阵苦闷，从今往后她再没有当母亲的资格。

皇后站起身，拍拍芷念的肩膀。她似有感慨：“我现今做了和太后一样的事情，怎么还能挂着满口的仁义教训别人。这香确实有绝育的功效，只不过我体会过无法做母亲的痛苦。菡黧你何其聪明，只可惜你身在温家注定遭受这些磨难。当初的易柔柔，之所以失了身也是太后派人下的手。因为易柔柔的母亲，晓得的事情太多。”

芷念隐约感到一阵不妙，皇后怎么会跟她说这般多的事情。莫非皇后的心思有变？芷念回头，只见皇后手里持着一把利刃朝她刺来。

“你不需要温家的族册了吗？”芷念躲闪不及，只能用温家的族册来阻止皇后的行动。

“我只需要浩旭平安地统治永康。”皇后直直地刺来，正中芷念的心房。妖娆的血色在芷念的胸前绽放，她的口腔溢出乌黑色的液体濡湿衣衫。

芷念没有想过自己会用这样的方式离开，她眼睁睁地看着皇后将刀从她胸口拔出，疼痛一点点儿侵袭她的全身。

她的意识慢慢模糊，直到耳边响起皇后的声音：“我曾尝试把你当作自己的女儿疼爱，但浩旭对我来说比任何人重要。我不能让你成为他生命中的绊脚石，所以你到地下再恨我。其实男人喜欢女人，不过是由于一时的新鲜感。他会放下你，你放心走。”

周围的响动变得嘈杂，芷念努力地控制自己的身体保留最有一丝体力。她有太多的事情放不下，她绝对不可以死去。

迷蒙的梦境，芷念拽着一根救命的稻草不肯松手。她感受到自己的灵魂逐渐漂浮，没有具体的实体感觉。慢慢得由起伏不定得到一点安慰，随后落在身体，踏实的触感令她踏实安抚不定的情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