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是皇甫泽的封王大典,玉婉便理所应当的,成了皇甫泽的王妃。玉婉一身火红色宫装,由侍女引着,一步步迈向皇甫泽的身边,却是在要踏上最后一级阶梯时,身后传来了一声呼唤,“婉儿……”
那一声呼唤,小心翼翼中带着彻骨的思念和疼痛,却是又有些不敢相信和幸福,情绪复杂,只那一声,玉婉便觉得,自己的眼角酸涩,几乎溢出泪水来。
轻轻转身,身后的红色地毯上,同她面对面的方向,站着一个人。那个人,玉婉一看见,便觉得熟悉非常,多少个夜晚,他总是无端的闯入自己的梦中,一声声的叫她“婉儿”,却是从来不会告诉玉婉,自己是谁。终于能够看见了,原来夜夜入梦的人,是真实存在,而并非虚构的。
玉婉站在那里,看着君凛一步步的朝自己走来,突然有一个冲动,想奔过去紧紧抱住君凛,似乎是漂泊许久的灵魂,终于找到了归宿。时间静止,玉婉看着君凛一步步走近,几乎控制不住的,想把自己的手交到对方的手里。却是在两人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玉婉被皇甫泽猛地拉到了身后,站在两人的中间,皇甫泽的面上是隐忍的愤怒,声音更是不友好,“本王竟不晓得自己有这样大的面子,南华国的太子竟然会亲自来参加本王的登基大典。只是太子这样悄无声息的过来,倒显得我北越国不懂得待客之道呢。况且,太子一来就对本王的王妃如此,大约有失体统吧?”
君凛闻言才将目光从玉婉的身上移开,转向皇甫泽,同样是压抑着怒气喷薄,拢在袖中的手几乎要捏碎,“北越国的行事作风当真教本太子不敢恭维,即便是要带走我南华国的子民,也该得到我南华国的准许才是。北越国这般偷偷摸摸的便将我南华国的人带走,说出去,大约你北越国的名声也不好听吧?”
玉婉并没有听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十分好奇的从皇甫泽的身后打量着君凛,君凛看见玉婉贼头贼脑的模样,目光忽然温柔,也不顾及皇甫泽在场,便对着玉婉柔声问道,“你做何这般看着我,难不成不认得我了么?这段时间委屈你了,我这便带你回去。你且过来。”
君凛说着对玉婉伸出了手,玉婉眨了眨眼睛,看了看皇甫泽,又看了看君凛,突然一笑,“你们这是在演哪出戏呀?我竟看不懂了呢?还有你……”玉婉指了指君凛笑,“你又是何人,要带我到哪里去,虽然你总是在我的梦里出现,可是我却不认得你,也不晓得你的名字,如何就能随随便便同你走呢?况且,过了今日,我便是这北越国的王妃了,哪里还有同你走的道理?”
“什么?!”君凛大惊,玉婉竟然不认得他了,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一定是玉婉在同他开玩笑,一定是自己冷落玉婉,玉婉在同他置气呢!君凛掩饰住慌乱,呼吸纵然急促却仍旧扯出笑意,“婉儿别闹了,从前的事是我的不是,我以后定不会再如此了。你若是还在生我的气,便随我回去,你想要怎样子解气,我都随你,只是万万不可说出你不认得我的话!”
“我为何要平白生你的气?我当真是不认得你,并没有同你说笑!”玉婉更是奇怪,怎么自己说不认得他,他竟然这样难过呢?
似乎心跳在一霎那间停止了,整个世界都安静了,空白的脑海里只剩君逸模糊不清的话:我去找婉儿,婉儿明明听见了我的呼唤,也回了头,却是并不曾搭理我,倒似乎全然不认得我一般,不晓得究竟是何缘故。难道玉婉真的忘记了他么,这怎么可以呢。自己千辛万苦,才找到了她,怎么可以才想见,就成为陌生人呢?心中怒火中烧,君凛上前一把抓住皇甫泽的领口,厉声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周围立刻有侍卫上来,皇甫泽一挥手退了他们,看着君凛,有丝丝的得意,“婉儿是北越国人,自然不会认得南华国的太子,想必太子是认错人了吧?”
怎么可能会认错了,日思夜想千百遍的人,怎么可能会认错了?君凛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又是恶狠狠问道,“你究竟对她做了什么,她竟然不记得从前的事呢?北越国行事如此卑鄙,就不怕引起公愤吗?”
皇甫泽被君凛这样抓着,并不挣开,倒是玉婉怕君凛会伤了皇甫泽,忙上前抓住了君凛的手,急急道,“你这是做什么,如何不能好好说,怎么就动起手呢?”
君凛闻言放开了手,却是又一把搂住了玉婉的肩膀,几乎疯狂,“你如今都不记得我了,我如何还能同他好好说!婉儿!婉儿你看看我,难道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么?我是三郎,你的君三郎啊!我可记得狐狸面具?可记得定情玉佩?可还记得生僻小巷里,你为我吸过的毒!”
君凛摇着玉婉的身体,拼命想让玉婉想起从前的事。玉婉被君凛的模样吓到了,睁着大眼却是一句话都不敢再说。皇甫泽上来甩开了君凛的手,将玉婉搂在怀里,语气震怒,“纵然你是南华国的太子,我也容不得你对本王的王妃这般无礼。男女授受不亲,还请太子自重!”
“哼!王妃?”君凛冷笑,“你用这般卑劣的手段抢来的王妃,当真能保佑你北越国太平繁荣,永盛不衰么?如今婉儿什么都不记得了,才被你的谎言所欺骗,嫁与了你。可是你就那般有信心,有朝一日,婉儿不会想起从前的事,不会勘破你的谎言,不会离你而去,离北越而去么?到那个时候,你又该如何同北越国的子民交待又如何,同婉儿交待?”
皇甫泽冷着脸,拉起玉婉的手转身就走,“我北越国的国事,无需太子替我操心!太子既然不是真心来为本王祝贺的,不如请回吧!免得无端吓坏了本王的王妃。”
玉婉被迫随着皇甫泽走,却是忍不住回头看着君凛,君凛孤身站在那里落寞的模样,玉婉看着,竟觉得隐隐的心疼。不晓得哪里来的勇气,玉婉挣开了皇甫泽的手,奔至君凛的身边,看着他,问得认真,“你从前,果真与我相识?”
君凛的眼在玉婉跑来的那一刻有了神采,他控制不住的将玉婉搂在了怀里,低低说着,“婉儿,我的怀抱,你可觉得熟悉?我的承诺,你可还记得?不止十里红妆,我还要用万千花海,来做你的陪嫁。”
是了是了,便是这句话,夜夜回荡在她的梦中,教玉婉如何能不记得。傻傻的点了点头,玉婉却还是迟疑的问,“你是……?”君凛瞬间失望,才刚刚涌出来的欢喜一下子便又被失落代替了,将玉婉搂得更紧,君凛的声音沙哑到几乎哽咽,“你究竟还是不记得我么?”
还是不甘心,还是不相信,君凛迫使玉婉看着,眼中溢出新的希望,他一字一句问的十分郑重,“倘若你不记得太子君凛,那么君家三郎,你可还有印象?”
“君家三郎?”玉婉下意识的念出口,心口却是突然疼了一下,玉婉“哎呀”一声*,便没了思考的能力。只是那通似乎并不罢休,沿着胸口,蔓延到了脑袋,玉婉双手捧住几乎要裂开的脑袋,痛苦的蹲在了地上。皇甫泽急冲上前,一拳将君凛打倒在地,随后匆忙抱起玉婉,离开了君凛的视线。
意识悬空,又看见了那熟悉又遥远的人,玉婉已经分不清楚,这究竟是真实,还是梦境。没有出现一如既往的台词,没有了暖人暖心的承诺,那个人,换了情绪换了空间,在四处空白的时空里,一句一句唤着玉婉的名字。
你是谁?你究竟是谁?玉婉张嘴,却是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明明两人相隔不远,可他,却似乎总是看不见她,只是一遍一遍不知疲倦的,唤着,“婉儿……婉儿……”
是我么?这个婉儿是我么?婉儿婉儿,玉婉自己也唤了起来,脑中倏然划过一些场景,玉婉还未来得及看清,便已消失不见。婉儿婉儿,玉婉再一次尝试,可换来的,却又是无比的疼痛。
婉儿?婉儿?是谁在唤她?吃力的睁眼,看见的是皇甫泽担忧的眼神,见玉婉终于醒了过来,皇甫泽松了口气,擦除了玉婉鬓角溢出的细汗,皇甫泽关心的问,“婉儿可是梦魇了?似乎睡得极不安稳呢?”
玉婉并没有回答皇甫泽的话,而是拉住了皇甫泽的袖子,痴痴的问,“我是谁?我究竟是谁?”
皇甫泽的眼光闪烁,他避开了玉婉的问题,安慰道,“你如今才醒过来,便不要过度劳神,多多休息才是最重要的,有些事,我们以后再说好不好?”
玉婉却是不肯依,紧抓住皇甫泽的袖子就是不愿意放手,“你且告诉我真相,昨日来的男子,便是夜夜出现在我梦中的人看他的样子,从前是与我相识的,他是南华国的太子,我是北越国的牧民,我究竟是怎样与他认识的?还有,他为什么要带我回去,回去哪里?南华国么?皇甫泽,你且告诉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