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钦又绕着池塘走了半圈,脑子里都是皇孙的那句,“我前几天看见你王兄抱着习小小……”
昨天才得知杨凤那个破院子的事儿,还嘲笑了他被人一直戴绿帽子。好了,今天就得知他的后院也着火了。可是,月愁为什么没提,难不成就没有暗卫去监视监视他的王后?王后和兄长搞在一起,这传出去多伤他的名声?
“大王,天凉不宜在外久待。”中常侍适时上谏。
王钦扭头看他,眉头紧锁,思来想去他还是得亲自捉奸才行。捉奸捉双,眼见为实,不过不能带着一群人去。
“你们都退下吧,孤一个人去看看王后。”
“喏。”
王钦心情格外忐忑地往姜宫方向走去,脚下步子也格外疾快,心里思忖着如果真的让自己给撞上了,该说什么。这么一纠结,鞋子就像陷在泥地里拔不出来,停在原地动弹不得。不然还是回去,派暗卫仔细盯着,有奸情及时汇报。几番思索,觉得这个主意也非常好,调头就要回去。
“臣见过王后。”
将将抬起的鞋子又落在原地,下意识地躲到旁边的假山后,透过假山的孔洞偷窥那边路上的情况,神情凝重。果不其然,就这样撞上了,正好就是他要抓的那对奸夫*,他的王兄和王后。
“王后,您的手帕掉了。”
王连躬身双手递上一条粉色的帕子。王钦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掉手帕捡手帕这种俗套剧情也太俗了,这种互传暧昧的方式真的是让人不爽啊。
习小小一把夺过手帕,脸色泛起莫名的红晕,结结巴巴地回了一句:“多、多谢王兄!本宫告辞。”
“王后的脚好些了么?”
王连跟着担心问了一句。
王钦眼睛一瞪,内心直骂。问脚,脚!女子的脚是能随便看的吗?居然还问他的王后的脚怎么样了?这种奸、情明显的不要不要的好吧?
“托王兄的福,没什么大碍了。”
习小小再次紧张结巴回话,眼睛四处乱瞟,好像要找机会跑路。王钦整个人都趴在假山上,双眼眯起,边看着眼前的发展,边感受着脑袋上那顶格外沉重的隐形帽子,心底仔细盘算着。
“大王。”
王钦吓了一跳,扭头王连居然到了他跟前,扭头从孔洞看那边的路上已经空空如也,恍然明白是自己想的太入神了。现在的动作窥探的太明显,一点都不是个君子应该有的形象,被抓个现行也确实是失了身份,若无其事地慢慢站正,拍了拍身上的灰渍。
“大王,在此处是……”
王钦咳了咳,一本正经道:“刚刚趴这儿睡着了。”
“大王还要注意身体才是。”
“孤没事儿,不过王后的脚怎么了?平时孤也没来看她,她伤了也不知道。”
王连知他是什么意思,诚惶诚恐,眉头成川:“前些日子王后从树上跌落崴伤了脚,臣路过恰巧碰见。适才遇见才多问了一句。”
“从树上跌落,没事吧?”王钦紧张询问。
王连低着头不知情绪:“大王看看王后便知道了。”
“再说罢。对了,孤正好要去秘史阁,你要去吗?”
“随王一同。”
秘史阁内陈列着清越国历代的君王画像、生平记载、以及王氏族谱等等。并不是所有人随时随地都可以进来,多为历代新任清越王要将上代清越王的东西放进来,或者在族谱里添加名字的时候。
秘史阁是个狭长幽黑的房间,王钦便走便用手上灯笼里的火点亮两旁壁灯,一盏盏壁灯亮起,两旁的画像一幅幅显现在视野中。王钦第一次这么仔细看着两边的画像,王连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清越国历史五百五十三年,我们先祖王玄生本是个方士,因送卫朝徽后缀花天宝妆奁博得徽后一笑,卫天子喜赏清越这块地方给了先祖,清越国本来是个水网众多破碎之地,可等先祖来了之后,疏通水道聚流填湖,常年的清、越二江冲刷堆积,倒使咱们清越国越来越富饶。”
“臣也曾听父王说过。有传说言先祖乃天神下凡,可使飞禽,可调江海,送给徽后的那个妆奁让她美貌常驻,腾云驾雾无所不能。”
王钦笑了笑,却也无蔑视之意:“方士自然有些非寻常的能力。从先祖至今,我是第九代清越王。前面八位,开国、巩国、举贤、改地、开商、建道、建学、强兵,励精图治,各有政绩,为后世留下或物质或精神上的大量财富,才有了清越国的今天,天子难动,诸侯相亲的强势局面。论起来,废物孤怕是独一个。”
王连忙躬身:“大王自小便显示不凡之资,父王也说这是上天钦赐,因此为大王取了个钦字,全国上下也都以大王为豪。”
“都是怎么看孤,孤还是知道的。”王钦苦笑,提高了灯笼,缓缓掠过一幅幅画像,像是闲谈问道,“王兄最为崇尚哪位先祖?”
“先祖各有千秋,不敢妄论。”
“这里就只有你我二人,让你说的是优点又不是缺点,无碍的,尽管说便是。”
“这……自然是开国之清越元王,无开国建城,便无后来的清越国。”
王钦喃喃重复,手臂也随着抬高,光亮扑到前面的地上,没多远就被黑暗吞噬了。开国,也确实是个不小的野心。或许,王兄才是父王的真正的继承者。
王钦抬步往前轻走,幽静的阁室愣是没有半点声音,响起的轻微脚步声也王连发出的。
王连也注意到这个情况,一直都知道王钦武功不弱,却不知道他不弱到哪种程度。一年前江白的刺杀他都能轻松躲过,可见其深不可测。但自小他基本上都知道王钦的一举一动,为何不知他从哪儿学的这一身功夫?若说是太尉以及各位将军教授,他绝不信。
“父王尚武,生平志在强兵,然后扩大疆土,父王所崇拜的应也是清越元王,希望自己也能再开拓一块疆土,其实他意取天下之心不是早就人尽皆知么?清越元王靠一个妆奁得了这片国土,父王想夺天下便不能只靠一个小玩意儿,只能靠武力。孤却不一样,孤崇拜的是清越平王。先祖清越平王巩固清越国,使动乱的国家安定,百姓认可。孤也仅想保住发展好这一个小江原罢了。”
王连不禁抬眸再次认真看他,站在侧边只能看见一半,却也是部分隐于黑暗,部分被灯笼照亮,他的眼睛正好是被灯光照亮的地方,第一次看见他的眼神这么精彩奕奕,不再是平时慵懒现象。再细思他的每一句话,不觉心中一声“咯噔”,平静的心境激起阵阵水花。
他们都太小瞧这个颓废大王了。他什么都清楚,什么都明白,包括他们这些人的心思,可是他不但什么都不做反而任其滋长,不知是何目的。他一直以为他装傻只是为了让自己这个大王当得轻松些,可现在他却发现他装傻另有含义,但隐约可以相信他不是为了实施自己的某个治国政策。
“王兄可觉王弟此想有何不妥?”
王连只当听不懂他的上段话,低头怅声道:“大王本就精明,万事自有见解。可这天下已入乱世,不容大王在执念如此。”
“孤勤天子,恢复大昭,天子自会赏赐于孤,孤只求清越国平安即可,如此不好?”
“大王明知宋氏乃天命所灭,再不能受天命得天下立朝的。”
王钦的轻轻展开族谱绢帛,上面用银丝线绣着历代王室男子的名字,金丝线绣着历代清越王的名字,第一个便是纯金丝绣成的极大的“王玄生”三个字。仅一个玄字就让这个人的身份神秘地融入传说。真巧,白玄也有个玄字,莫不是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王钦不觉笑出声,又提醒自己扯回话题:“孤也听说过,这天下将会姓王而不是宋。”
“看来这是天意!”
王连惊喜出声,王钦平淡抬眸,扫了眼他的表情又将目光放回名谱上,纤细的手指抚摸过每一个名字,嘴角勾起:“是吗?可孤知道,孤是不会得这个天下,那将会是哪个姓王的得了天下呢?”
王连脸色一僵,目光随他的手指停顿定格在最后的那个名字上——王连。明白他的意思,瞬间冷汗啧啧。咽了咽口水,面上还是镇定非常,笑道:“非大王莫属,大王许是某些事变了想法也不一定。”
“这一辈只有咱们俩个,孤自小懒政,便将王兄留在身边,目的就是希望王兄代政。王兄自小勤奋,只因非嫡子便一直被孤压制,孤知王兄心中有万千抱负,所以也是想给王兄一个机会。”
王钦将手中灯笼放下,双手负背,面对他而立:“这名字绣成金色应该更为好看。”
王连瞬间跪了下去:“还望大王明鉴,臣绝无贰心。”
“若你还无贰心,那孤这么多年的努力就白费了。”王钦笑着将他扶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站正,比自己要高半个头,自己还得仰视,对上他眼底的震惊,王钦坦言:“孤今日便将话给你说明白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