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看的话,不知道那一侧的情况;看的话,又可能开启了一个灾祸……
那一侧的情形却更加令人在意了。
这种类似于赌博性质的状况,往往令人血脉贲张。如果说有什么能阻止苏伊士好奇的心的话,大概只有电钻那可怜的速度了吧——按照萨拉的说法,打一个孔需要三天,相比佣兵团肯定不是早八晚五的作息时间……如果昼夜倒班还需要三天的话,苏伊士一天只有最多六个小时能在外面浪……那么打个孔怕是要将近半个月。
苏伊士顿时有些泄气。
“满是怪物的世界……是什么?”赫尔问到,她也是第一次见到粗枝大叶的萨拉流露出那种惊恐又担忧的表情。
“差不多类似人吃人的世界吧,那种生物好像什么都吃。”萨拉随口应到,眼神还是死勾勾地咬着那根石制钻头,希望能再回忆起些什么。
“呵。人类的社会不是向来都是人吃人吗?算什么怪物。”赫尔的语气似乎满不在乎。
萨拉白了她一眼,“我没有在跟你讨论什么社会阶级或者剥削制度,乱七八糟的,我说的是真正的人吃人,字面意思,你明白?”
“你想说的,应该是‘同类相残’吧?”赫尔想了想,既然是怪物,那“人吃人”应该也是指代了吧。
萨拉点了点头,若不是那根钻头把她的集中力都吸引了过去,换做平时,萨拉恐怕又是一顿冷嘲热讽,譬如“看样子你还懂点东西,不完全是个花瓶啊”之类之类的。
苏伊士陷入了沉思。
他听到萨拉的故事,一开始认为那也许是某个自己不曾知晓的世界,虽然他内心有些怀疑那故事的真实性——人类对于某些模糊的记忆会产生自行脑补,使之变得真实可信,否则对于记忆出现空洞断层的人来说是十分痛苦的,所以这个故事可能掺杂了很多她脑补的成分;或是战场上的精神创伤留下的心理阴影在梦中具现……;而当萨拉用这个故事引出“是否真的要对墙打孔”这个话题时,故事的可信度更低了——它也许只是个为了说服苏伊士而伪造出的故事。
但一切都在萨拉指认出那个钻头的时候被反转了。
现在的苏伊士越发觉得那个故事可信了,毕竟即便是梦中具现的故事——梦这种东西是将你生活中所见所闻的各种素材随意拼接的,也就是说,那些东西至少曾以某种形式出现在萨拉所生活的世界里。
而现在,如果那样的墙出现在众人面前,墙的那一侧……
究竟是什么呢?
“给我吧。”苏伊士向萨拉伸出手。
“你,你不怕那墙后的东西?”萨拉问。
“怕。但是我更怕停在这里什么也不做。”
“它的速度太慢了……”萨拉说到,但苏伊士有些强硬地从她手中取回那电钻,迟疑了一下,然后松了松螺丝,把那石制的钻头卸了下来。
萨拉低声冷笑了下,果然还是放弃了吗?果然还是个死宅吧,没那么多勇气……虽然这么想着,但实际上萨拉好像从死神的镰刀下溜走了一般,松了口气。
苏伊士蹲下身子,把那根石制的钻头放好,取出另外一根木质的钻头,认真地开始安装。
“你……”萨拉不由得退了两步,“你,你没事吧?你用个木头的是要取火吗?”
“没事,别慌。”苏伊士看似冷静地说着,实际上内心十分纠结:他既害怕那墙后出现自己难以控制的情形,却又忍不住去想象那个自己从未见过的世界……害怕?当然了,不过苏伊士更愿意用“刺激”这个词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能阻止他的,只有这个木质钻头在墙上被磨成碎屑的情景了,但如果真的那样,八成又会十分失落……
人类真复杂啊。
苏伊士整备好,重新站在那墙壁前,他掂量了下手中的电钻,因为钻头更换的缘故,它变轻了许多,但在他心里,却好像握着命运一般沉重。
赫尔和萨拉也有些紧张地注视着他,感觉他像是哪里出了问题,却又没法指明,只能眼看着他安静地发疯。
苏伊士只是觉得,既然是跟其他钻头放在一起的东西,就必定有他的价值。
任何一个每天与各式各样工具打交道的人,都明白整理的好处——留下并归类必要的,丢弃不必要的,整洁而高效;反之,周围则会变得如同无人管理的垃圾场一般混乱不堪。
但这终究只是猜测,只有当钻头接触到墙壁的那一刻——
那本应被墙壁磨的粉碎的木质钻头——说起来大概更像楔子,却好像是针扎豆腐一般轻松地钻进了墙壁。跟普通的钻孔不同,它没有产生一点点碎屑或是粉末,与墙壁接触的地方也没有一丝裂纹。
又违反物理定律了吧?总不会所有产生的碎屑都被推到墙那边了吧?
苏伊士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保持着电钻稳定匀速地缓缓插入墙壁。电钻的震动很小,仿佛只是一个空转的马达。
忽然,电钻进入墙壁的方向上没了阻力。
苏伊士关掉了电钻,那嗡嗡的声音渐渐变弱消失,他回头看了看两位少女,皆是挂着担忧的表情,萨拉木讷得大概有些肌肉僵硬,赫尔紧张地用手攥着深蓝色的牛仔服……跟平时嚣张的佣兵和高冷的大小姐形象格格不入。
不知为何,苏伊士有些想笑,但还是先把精力集中在眼前的事上吧。
他小心翼翼地抽出钻头,同时侧开身子,毕竟如果真的出现了萨拉所讲述的那种世界的类似情况,说不定一个孔就出大事了……
然而当他把钻头完全抽出的那一刻——
什么都没发生,那木质的钻头甚至都没有磨损的痕迹。
苏伊士又回头看了看两位少女,萨拉还是呆若木鸡,赫尔则缓和了一些,她点了点头,示意苏伊士看一看那对面是什么。
苏伊士吁了口气,俯下身子,把眼睛凑了过去。
如果按照恐怖片的发展,这种时候一定会出现什么东西,瞬间穿过那个小孔打爆苏伊士的头。
然而并没有,他在那个狭小的孔中,看到了另一侧的世界。
那里生机勃勃,绿意盎然,高大的植被遮住了视野。
有一只眼睛,透过那个小孔,迷惑地看着苏伊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