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桌子的菜,其实两人都吃得极少。席间高夜安又来请示婚礼的相关事宜,两人在无心吃下去。忽然陈管事进来报说:"夏统卫的今天中午夫人到了,说要请见夫人。"苏慕北眉头一皱。那夏铭文原先本来是苏慕北极为器重的一个,后来渐渐冷淡了,这次定北战争才重新启用,夏铭文也争气,立功不小。高夜安忙上前道:"苏帅,横竖夫人也无事,去见见也无妨,那夏夫人也是夫人的旧识。"
谷衣说:"我不认得什么夏夫人。"
高夜安笑道:"这位夏夫人,是年前刚扶正的,原先是夏统卫的三姨太。"
谷衣方才记起,苏慕北不耐道:"婚礼在明日,今日她来干什么?"高夜安垂首说:"可能想找夫人叙叙旧。"这话一出口高夜安恨不得把嘴巴封上,就是因为五年前年的事苏慕北才不待见夏铭文,自己偏在这个时候说错话,果然,苏慕北冷道:"叙旧?没得帮我添乱,派人送她到迎宾楼,婚礼前别出现在我面前。"
谷衣想起当年的事,本来也不是因为那件事的原因,就说:"我记得那三姨太是个顶美的人,不知现在怎么样了?"高夜安见事情有转机,忙说:"那我去请她过来?"一边暗暗看苏慕北的脸色,见无反对的样子,方才放心去请。
那夏夫人今天穿的是藏青色窄袖旗袍,下摆绣有一支红梅,倒显得素雅,原先作姨太太时喜穿的艳色衣服全收起来,一时谷衣没怎么认出来,还是夏太太上前道:"夫人好。"又向苏慕北问好,苏慕北点了一下头,对谷衣说:"你们聊聊,我先去处理一点事。"
谷衣直看他走出了院子,才回过头对夏夫人说:"我们去院里走走吧。"夏铭文吩咐夫人提前一天来,就是想补救当年的错误,夏夫人今天中午就到了,却一直没机会见到谷衣,更是找不到机会和谷衣好好谈谈,这下且有不应之理,两人遂到院子里去。
院里的树木都挂了牵了彩带,每处又加了灯,照的宛如白昼,院里各处都派了人照管,见到谷衣,都垂首道:"夫人好。"道旁摆满鲜花,许多都不是这个时节的花,也不知从何处得来,一路走过那香味弥漫,连衣服上都沾了香味,夏夫人感叹道:"连香水都用不着了。"
两人一路往里,渐渐人较少了,夏夫人这才开口道:"夫人,有件事一直憋在我心里,近日借此机会向夫人道明。"谷衣道:"你说吧。"夏夫人忽然转过身就要下跪,谷衣一把扶住,轻轻叹了一口气,说:"当日之事,不关你们的事,反而是我连累了你们。"夏夫人虽然不明白她何以如是说,见谷衣说得诚恳,更是无地自容,说:"夫人这样说,真真让我羞得无脸见人,当初若不是我一时鬼迷了心窍,怎会作出那等事,害得夫人和苏帅差点反目,幸而如今大好了,不然我就真是罪该万死。"她并不知个中隐情,谷衣见她这样自责,心里不好受,打断道:"过去的事就算了吧,难得今日再见,何不讲一些高兴的事情。"夏夫人忙止住笑说:"夫人说得是。"
不知不觉就走到荷塘,荷花的花期极长,虽然深秋了,也还有零星几朵开着,谷衣素来就不喜应酬,只管一路看沿途的风景,也不说话。夏夫人拿不准谷衣的喜好,轻易不敢开口,两人就静静的沿着河岸边走,河岸两旁开满金黄色的姜花,碧绿的叶子中间像是停了无数只蝴蝶,翩翩欲飞,这种花又称为蝴蝶花。
谷衣顺手折了一把,夏夫人笑着说:"这种花和夫人很配,有一种高洁清雅的味道。"谷衣只是笑笑,忽然开口道:"说道姜花,我就想起一个人。"夏夫人忙说:"夫人想得到的,定不是一般人,只是不知我有没有福分见过?"谷衣说:"那人是全国通报的西南驻地记者,想来夏夫人也认得。"苏军上下谁人不关注苏慕北的动向,这会子夏夫人哪敢坦诚,连忙道:"我平日也不大关注这些事,所以并不曾见过。"谷衣转过身来定定看向夏夫人,半响才说:"夏夫人,今日谷衣有一事相求。"说完身子拜了一拜,唬得夏夫人连忙扶起她道:"夫人,您这是干什么?有何事您尽管吩咐一声就行,您这样,叫我如何是好?"
谷衣看着手中的姜花,夏夫人这会子已经明白了,说:"夫人,我多嘴一句,苏帅对夫人的那份用心,就是自古看来,也没几个及得上。那姜瑞蓝根本不值一提,夫人又是何苦呢?"一边见谷衣虽然带了点笑意,但是眼神却淡下去,又忙说:"假如夫人一定要见,我也可以安排,只是——"谷衣轻轻一笑,说:"放心,我就是不想让人知道,才请你帮忙的。"谷衣又问:"今天晚上能不能安排?"夏夫人一愣,脱口而出:"怎么这样急?"
谷衣微微仰起头,十四的月亮,已经接近圆了,外有一层淡淡的月晕,模模糊糊的红色,因为天蓝,所以总觉得那月亮比平日隔得更远了。谷衣轻轻道:"没有时间了。"转过身郑重其事道:"还请夏夫人帮忙。"
夏夫人见她神情执拗,也不敢违抗,说:"我尽力而为。"
一时两人先到迎宾楼,这栋楼专门设来迎接各苏军部属,与官邸相隔很近,出门的时候守卫忙要跟上去,谷衣只说去迎宾楼看看就来,一则确实隔得近,二则迎宾楼的新派的守卫也既是充足,也就不再坚持。这次随夏夫人先来的是方荻全,此人办事极是稳妥,夏夫人交代下去,不到一个小时,车子已经把姜瑞蓝接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