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瑞蓝昨日掩面奔到住所,狠狠大哭一场,何莉劝了好一会儿,方才止住。偏生今天事情又是极多,苏军二少和漕帮大小姐的婚姻,全国上下都在关注。报行的记者一早就守在门口,姜瑞蓝好不容易得个空儿去采访高夜安,这位苏慕北手下的得意人一直以来对记者都温和有礼的,被称为好好先生。采访时高夜安虽然脸上在笑,但是她看得出来,眼里仿佛对她极是不满,她一紧张,要问的问题都忘得一塌糊涂,采访不到五分钟就结束了,走的时候高夜安还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她自做记者三年来,从未出现这样的状况。
她也没有时间沮丧,连忙回到住所写稿,写好给何莉检查后发到总部去,已经是晚上九点。才想起自己午饭晚饭都没吃,胃里空得难受,却不想吃东西,何莉推她出门,说不吃东西不许回去。她走出来,在街口一家小店里随意叫了一碗面,只吃了几口再吃不下。忽然间看见一辆汽车驶进去,想到当日的情景,一时眼泪止不住掉下来。
付了帐,慢慢顺着青石板路往回走,夜里极静,有吵闹声从远处传来,她仔细一听,发觉那声音竟像是何莉的,脚步不由加快,远远就看见一部汽车停在门前,她心里一时间百般滋味涌来,走近了,听得何莉假笑道:"您哪儿来的哪儿去,姜记者并没有在屋里。"那人姜瑞蓝到不曾见过,一时在后面站住,也没上去。
方荻全依旧面带笑容道:"何记者是吧,西南并不是个好安生的地方,还请三思。"何莉气得手指发抖,姜瑞蓝忙上去道:"找我什么事?"
方荻全转过身来彬彬有礼道:"原来这位就是姜小姐,幸而见到姜小姐,不然我还以为全国通报的记者都是这般——"他故意停下,何莉怒道:"哪般?"方荻全并不理会,说:"我们夫人久闻姜小姐大名,想请姜小姐赏脸一见。"何莉冷笑道:"这么晚请一个孤身女子前往,你安的是什么心谁知道?"方荻全气度极好,说:"本来这么晚了确实不便,只是明日是林将军的婚礼,想来姜记者也没有空,后天一早我们夫人又要回去,所以今天我才冒昧前来。"
姜瑞蓝记者的直觉,知道事情并非这么简单,隐隐猜到,也不管何莉的暗示,瞬间有了决断,说:"好,我跟你去。"
车子渐渐朝官邸的方向驶去,最后车子停在离官邸不远的迎宾楼前。姜瑞蓝倒有些意外,原本方荻全的说辞她压根儿不信,现在看来,倒是真的。走进去,里面是个小花园,方荻全说:"姜小姐稍等。"
姜瑞蓝随意打量四周,看见不远处有木椅,随走过去,那木椅上放了一把姜花,花瓣已经有些焉了,只是香味依旧,她忍不住拿起。忽然后面有脚步声,她忙回过头,是一个纤细的女子,女子朝她浅浅一笑,说:"你好,我是谷衣。"
姜瑞蓝一怔,再怎么无知,也知道苏慕北的夫人名叫谷衣,只是外头一直没见到过真人,心里猛地一沉,有些艰难说:"夫人找我有什么事?"
谷衣并没有回答,看见姜瑞蓝手里拿的是适才她放在那里的姜花,淡淡道:"姜小姐喜欢姜花?"姜瑞蓝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有些挑衅说:"夫人不会是找我来谈姜花的吧?"谷衣微微一笑,继续说:"姜小姐知不知道姜花还有一个别名?"姜瑞蓝不知她究竟是何意,答到:"蝴蝶花。"
"对,是蝴蝶花。"谷衣顿了一下,慢慢说:"其实也不对,蝴蝶花是另外一种花,世人大都只看到姜花远远看着像蝴蝶,所以就称蝴蝶花,哪里知道真正的蝴蝶花!"谷衣轻轻笑出声来:"但是凭姜花在怎么像蝴蝶,即使别名蝴蝶花又怎样,在真正喜欢蝴蝶花的人眼里,它依旧是一文不值。"
姜瑞蓝脸上无半分血色,强撑着,手紧紧握住,一把姜花的梗子竟被全被捏烂了,花朵掉到地上,原本的美丽的金黄色变得不堪入目,她缓缓笑道:"既然这样,夫人何必多此一举?"
谷衣弯腰捡起掉落的花朵,轻轻说:"我只是不想那姜花落得这般下场。"
月色如水,谷衣慢慢转过脸来看向她,迎着月关,姜瑞蓝这下才看清了谷衣的面容,滴溜溜的一双眼睛,平静看着她,唇角微微上扬,眉很淡,浅浅的一撇,宛如出生的柳叶,颜色极淡。她再也没办法自持,脚一软跌倒地上。
那日,他慢慢伸出手去抚她的眉,轻轻说道:"什么时候长得这样密了,我记得你的眉一直是淡淡的一撇。"
她有些奇怪,她的眉生来就是这样。因笑道:"苏帅,你记错了。"
他忽然间就冷淡下去,突地转身回到桌边。她愣愣站住,不知自己何处得罪了他。
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姜瑞蓝忍不住笑出声来,那笑声凄凉无比。谷衣轻轻别过脸去,说:"对不起。"姜瑞蓝只是笑,那样子比哭还让人难过。方荻全闻声赶来,看到姜瑞蓝状似疯颠,忙上前道:"夫人,您没事吧。"谷衣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说:"好生送姜小姐回去吧!"
谷衣慢慢走回官邸,从官邸到迎宾楼一路上都有人把守,隔不远就有守卫背着枪笔直站立,极是安全,走到门口,门前已经挂了大红的灯笼,红灿灿的,自有一种喜气。进了内院,更是另一番富贵景象。她想起小的时候,他带她偷偷出门去看新娘子,那时候满心的兴奋,只觉得他是世间最好的人,如若知道最后是这样的结果,她宁愿他们从遇见过。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