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醒来时已是晚间,庭院寂静,她走到窗前,忽然闻到桂花的香味,但是这园中并没有种桂花,她正犹疑间,忽然房门打开,辛燕青走进来,手里拿了几支桂花,他几近粗鲁地把桂花插进瓶里,一面面无表情道:"这样的花,香得这样俗气,也只有你会喜欢。"
她只不过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仿佛未听见他的话,又看向窗外。
还是那般清冷的模样,他心里的火气腾地冒上来,走到她身后,忽然看见她闭上眼深深吸气,脸上恍惚有了笑意,轻轻道:"好香。"
他愣愣站住,那火气去得如来一般快,他不自觉地笑了,语气也放软,"折桂居的桂花今年开得很好,要不搬到那里去住吧?"
她不答,轻轻摇了摇头。天上是一勾残月,深秋的月色本来就显得凄清,月色里她脸上的笑容宛如昙花一现,又一点一点泯灭。
他的心随那笑容的消失一点点疼起来。
总是这样,她的一颦一笑牵动他的每一根神经,可是他的喜怒哀乐却都与她无关。
他站在那里,任心痛蔓延到全身各处,模模糊糊想,究竟是何时开始的,注定他此生的万劫不复。
是不是第一次的相遇就注定了。
他和她是在观山遇见的,那日他请了夜深沉的台柱陈悦黎上山游玩,素闻陈悦黎虽然身处红尘,但是气质如莲,他从来都是风流心性,风月场中的高手,那陈悦黎一副冷清的模样,他来了兴致,殷勤接待,那陈悦黎只是淡然一笑,到叫他起了征服之意。半路上一直远远跟在后面的随从突然跑过来,欣喜得忘了形,也不顾有外人在场,就报道:"大帅,刚接到的战报,丰州大捷了。"
其时定北军与奉军在在丰州相对峙,丰州作为交通要道,自是兵家必争之地。虽然这次作战时布局已久,胜利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但是胜得这样快,他也禁不住有几分高兴。
他交代完随一应事宜以后回转过来,陈悦黎神情已经变了,笑意盈盈嗔怪道:"原来是大帅,也不早说,害得我怠慢了大帅。"他原是便服出行,对外只说是富家公子,陈悦黎只在报纸上看到过辛燕青的远照,模糊不清,不想竟然有幸见了真人。
他原本提起的兴致慢慢冷下去。
不多时走到观山有名的红枫林,远远看见山崖边上站了一个人,陈悦黎抚胸道:"那人不会是要跳崖吧。"
他示意陈悦黎噤声,自己慢慢过去。忽然那女子身子动了动,他心下一急,慌忙猛力去拉她,用力过猛,女子向后朝他跌来,冲力使得两人跌作一堆。他只觉得一股幽幽的兰香袭来,手中她的指尖微凉。幸而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枫叶,也不觉得疼。她有些恼怒站起来,诘问道:"你干什么?"
他说:"应该问你自己在干什么吧。"
陈悦黎忙上前道:"这位小姐,凡事看开些,何必要寻死呢?"
她冷冷一笑:"谁说我要寻死?我只不过在那里看风景而已。"说罢不再看两人一眼,走上山崖,寻了块石头坐下。
自小到大,他从来没受过这般的漠视,心里不由大为火光。陈悦黎叹道:"也不知是谁家的小姐,居然这般不知礼貌。"
她慢慢回过头来,那眼光像是要切冰断玉一般,她的语气其实清丽动听,但是说不出的冷意,"凭你也有资格说我?"
陈悦黎哪受过这般的委屈,气红了眼,一跺脚道:"大帅,你看她。"
他心里也有气,只不过是历来不喜与女人计较罢了,这下淡淡道:"这位小姐,我们也是好心,你不领情也就罢了,何必还要语出伤人呢?"
她面色忽然一白,喃喃道:"你们,那我算什么?我究竟算什么?"她的眼神空茫而无助,那话像是对别人说的。他久经情场,知她必是受了伤害,也不计较了,走上前道:"小姐,上面危险,不如下来一起游玩吧。"
她摇了摇头,转过头去。陈悦黎道:"大帅,她不领情就算了,没的坏了我们的兴致。"
走了好远他回过头来,依然看见那一抹纤细的身影,一动不动。
走到山下已是傍晚时分,本来说好和陈悦黎一起吃饭的,正要上车时忽然改了主意,吩咐司机送陈悦黎回去,自己折转又向山上走去,她静静坐在那里,手里拿了一片枫叶,有些怔怔看着那片枫叶。听得脚步声,抬起头来。看见他,眼里微微闪过诧异。
他笑着走过去,"小姐,你一个人,这么晚了还不下山,很是危险。"
她忽然朝他笑了一下,那样清冷的一个人,笑起来的时候整个儿地瞬间柔和,温婉得不可思议,他见过许多女子的笑容,娇怯的,含羞的,璀璨的,明**人的...可是没有哪一个的笑容如她这般动人,她站起身朝他走来,他竟然微微紧张。
"你在关心我。"
她的声音没有了冷意。
四下寂静,仿佛可以听得见枫叶掉落的声音,她又是一笑,"那么,可以请我跳舞吗?"
她说话的时候微微仰起脸来,夕阳的余晖斜射在她的脸上,柔美得不可思议。
他含笑伸出手去:"当然可以,请问小姐芳名?"
她手指向右指去,却是一丛凌霄花。
他了然点头,"你的名字叫紫薇。"
接下来他先带她去吃饭,华灯初上才带她去夜深沉跳舞,其实她并不会跳舞,总是踩到他。她看着台上陈悦黎愤恨的眼光扫过来,忽然盈盈一笑,一抬头贴上他的唇,有些挑衅飞了一个眼风过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