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面狐,我不能欠他的,他是南皇,而我是雪王,是西域的女王,我要做的,就是以我最大的力量去保护我的子民!你能理解么、"泠兮忽的站起身,由于长久的蹲着身体晃了晃,竭尽力气朝步天歌的背影解释到。
是的,她不能欠他的!以前不能,现在不能,以后也不可能!
他身形微顿,玉指弹了弹梅枝上的雪花,漫不经心的一笑,枝桠的雪瞬间融化,滴打在地上。
他怎么能忘了,他们不可能在一起的。
西域朝堂上,泠兮身穿玄色王服,头戴十二毓冕,玉珠组成细密的珠帘,响彻大殿的跪拜声充殒于耳,让人精神为之一震。
有种俯瞰众生,飘然若仙的感觉,突然明白君千泷和夜月辰都为何如此在意他们的权位。
紫眸扫向那站在大臣首位闭目养神的的扶阅,"扶丞相今日上朝路上是否受寒?"
扶阅似乎有些奇怪王为何突然关心起自己的身体来了,不自然的回答,"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损伤,谢王关心。"
扶阅为远西域王朝的丞相,深得父汗器重,国乱期间他暗中集结其他几部,抗力于大祭司,朝中威严具存,且为人中正,处事谨慎,堪为大任。
"那就好,本王准备本月十五前往北朝,迎回母后,在此期间国事由扶丞相你全权负责。"泠兮起身,头上的玉珠发出窸窣的碰撞声,环视众臣后加重语气道"本王不在的这些日子,朝中大小事由扶丞相负责,你们遇到不能自主的事情向丞相请教便是,宵将军,西域的安危就托付与你了,如有妄图作乱者,杀无赦!"
凌霄单膝跪下,接受泠兮的命令。
众臣心中无不是惊叹和佩服,雪王行事雷厉风行,执政手段更是刚柔相济,其才施行的任人唯才,不分贫贱的国策让多少人才系数流入西域王朝,每天都有不少慕名而来,一时间,汗王城成为与南北两国国都相媲美的繁华之城。
扶阅脸有兴奋之色,这么多年来,自己的才华不得施展,而泠兮此举正是给了他一个施展的平台,怎能不激动呢。
"谢王的信奈,老臣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以待王的归来!"扶阅动容的谢恩。
泠兮缓缓走下王位,"自本王登基以来,朝中大臣有认为本王薄恩寡义的,可本王的难处你们又何曾知晓,当年的宋太祖杯酒释兵权,可我雪王定不会如此,如果本王真的要学宋太祖那就不会倾国相托了,罢了,退朝吧。"
退朝后,凌霄独自求见泠兮于微泉宫。
凌霄为西域大将军,总领西域军队,名副其实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
宫门新开,玉阶生凉,宫中寒意不减。
暖帘揎起,走进来一身黄金甲的凌霄,冷峻的容颜有几分凝重之意。
"凌霄参见王!"他蹲身行礼,自是礼数齐全。
"凌将军请起。"
"臣请伴王前去倾都迎太后。"他语气坚决不容置喙,眉心隆起,显然是担心她。
"不行,你一人身系着的是我西域王朝的安危,不能轻易离开。"泠兮斩钉截铁的拒绝。
"可......"凌霄固执的坚持。
"本王知道将军担心的事情是什么,此次,步天歌会随本王一起去倾都。"当泠兮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凌霄松了一口气。
他退去,自己却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暗暗叹气,他们再也回不到那个时候了。
微泉宫外玉阶上,白衣男子往上,金色铠甲男子向下,相遇那一刻停在同一个台阶上,相互点点头,再无多余的语言。
只是当白衣男子抬脚欲走时,耳边细微却清晰的声音响起,"我希望你能尽一切力量保护好她,归国那日我要看到一个完好无损的她。"
白衣男子唇边的弧度扩大,那笑轻而幽深。脚步未曾停下反而如御风一般朝着微泉宫走去。
冬月十五日,雪王亲自带领两百风行骑日夜兼程朝东北方向直穿过与柔然接壤的漠北大草原。漠北大草原幅员辽阔,冬季多积雪,千里雪原,俨然是雪的天下。
连续赶了四天的路,人困马疲,再加上寒冷,行程不如预料的那样顺利,不过能一路看见这雪覆盖的千里草原和一望无际的雪原倒是一种享受。有时候雪地上冒出一片片未被积雪覆盖完的黄色干草,淡黄色的色调给白雪注入一片异样的生气。生命,无处不在。
傍晚时分,停歇在长回谷。
帐前升起烈火,噼里啪啦的燃烧着,偶尔一声狼嚎从不远处的森林里传来。无回谷狭长的谷底是一个天然的避风巷,漠北草原人烟稀少,途中十有八九是找不到客栈的。所以无回谷是最好的歇息地方。
月光泄地,清辉映目,雪地耀白,抱琴登上谷中最高的山顶,一曲《月殇》煜煜流出,宁静寂岑的夜晚更添几分诡秘。飘飘忽忽的琴声忽远忽近,忽急忽缓,忽明忽暗。
扑面而来的气息,让泠兮指尖一顿,停了琴声。
"你来了。"泠兮闭目启唇轻语。那股特别的香味愈来愈浓,这是他.....
"闻名天下的冰玄琴,奏出的琴声果然不一般,雪王若是愿意这天下便如手中之物矣。"他的语气不知是叹,还是妒。
当那双紫眸睁开时,雪芒暗淡下去,全聚焦在她的眸子里,刹那间,天地风华不再,唯独她静立于此,"我对这天下没有兴趣,那被多少人坐过的肮脏帝位,我才不屑去争,不值得!"
突然心头一震,那个天下人都想得到的位子,却被她说得如此不堪,古往今来她还是第一个人。银魅笑意渐浓,侧身望向月下的雪原,"说吧,你希望我做什么。"
泠兮仰起头看向那轮经久不暗的明月,"西边的星辰似乎太过闪耀,请银魅你试图掩其锋芒,不然天下无久宁之日更无帝星闪烁之时。"
银魅亦是仰头看向那颗星辰,若有所思,"我会劝皇兄在柔然增兵,不期数月,柔然便不复存在。"
"那我便静待银魅你的消息了。"收回目光,低头继续弹那一首《月殇》,轻轻扬扬,若离若即,淡淡浓浓,像是在喁喁低诉,又似月光映水,淡了心中的权欲,埋了脑中的烦躁,留一份安宁与暖意在心间。
"记得,你允诺我的话。"
当银魅踏月而飞的那刻,背后传来泠兮轻灵若泉的歌声。
那歌声如水中青莲袅袅婷婷,摇曳独放,如江山轻舟,穿梭于寒雾之中,如清溪触石,清幽雅逸。
只是歌声不能带走他的欲望。
到达北朝帝都之时已是腊月中旬了,北朝此时已是一个雪中世界了。
泠兮再次住进了香雪海,那里红梅怒放,给雪白的世界添了几丝喜气。
母后见到她时,不禁动容的落泪,在她怀中哭得像一个孩子。
母后责怪她的莽撞,怎么冒雪奔波接她回去。
泠兮鼻子一酸,她怎么可能放弃一点一滴与母后相处的日子,母后随时都有可能离她而去。
北帝设盛宴为泠兮接风洗尘,偌大的帝宫冰冷富丽,脚步所踩之处寒意顿生。传遍于五脏六腑之间,这个宫殿该有多冷,住在这里的人该有多么寂寞。
但眼前那个高高坐着的人笑容如月,沉寂中带有一股傲气,优雅中带有一中睥睨之态,这个人还是那个心怀天下的帝王呀,他从未变过。
高位上那人走向自己,浓郁的龙涎香钻进鼻子里,有些刺鼻,"谢北帝为本王费心。"不待他走近,泠兮盈盈一笑自是仪态万千,优雅从容,疏离的谢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