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银色沙海

白昙不打算就这样蹲在屋子里守株待兔，他没等门外的脚步声靠近，先一步贴到了门框后。

他听见外面的脚步声从卧室出来，走到了之前他吃饭的“客厅”。

客厅里传来中年男人的呼喊，白昙猜测他是在叫那个年轻男人的名字。

白昙轻轻蹲了下来，依靠门帘的遮挡，微微偏头朝客厅看去，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火光，白昙看到，中年男人光着膀子，全身上下只穿了条短裤，手里端着一把枪，外形很像AK47，只不过枪托要短一截，而中年女人则躲在他的身后，看样子他们刚刚从床上惊醒。

“果然，要说这地方没有枪那才奇怪，有枪才是正常的。”白昙在心里暗自嘀咕。

黑暗中，中年男人看起来也很紧张，一直呼唤着自己儿子的名字，却迟迟没有得到回应。只是在他看不见的阴影中，一支枪口悄无声息地从门帘缝隙里探出了头，静静对准了他。

砰！！！

这一枪白昙有了之前的经验，稳住手腕，严格按照三点一线的标准，子弹直接在中年男人胸口炸出了血花。

中年男人双眼瞪得溜圆，往后仰倒在女人身上，女人也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时僵愣在原地。

一不做二不休，面对这些中东面孔的土著，白昙开枪时甚至还没有面对系主任刘军那时的压力大，他甚至不打算给中年女人尖叫的机会，掀开门帘快步走了出来，举起手枪连续扣动扳机。

砰砰砰砰砰！

一直把十七发子弹的弹夹打空，枪膛里发出“咔哒咔哒”的空响，白昙才停了下来。

面前的地面上，中年夫妇二人全部倒在血泊中，没了生息。

由于战争带来的大环境，村民们似乎并没有第一时间怀疑到白昙这个外乡人身上，而是以为有军队打了过来，所以他们暂时陷入了慌乱，有人忙着往村外跑，也有人拿出武器，关好门窗，准备进行防御。

但白昙最后密集的枪声终于引起了人们的注意，渐渐有人朝着这边围了过来。

白昙瞥了眼窗外，火光微弱，人声距离这边也还有一段距离，他舔了舔嘴唇，转身走进厨房，找到那个盛放面疙瘩的簸箕，胡乱往兜里塞了几个，然后又提起水壶往嘴里猛灌了几口。

外面传来了敲门的声音，白昙装作没听到，转身从厨房窗户翻了出去。

嘭——

正门被人砸开，有人发出阵阵惊呼。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时，夜色中，白昙借着房屋与房屋间的阴影，悄悄摸出了村去。

……

沿着定位仪指示的方向，白昙整整走了一夜，直到东边泛起了鱼肚白，白昙终于有些撑不住了，除了身体上的疲惫，一直紧绷的神经也到了极限，他的精神已经有些恍惚，上下眼皮直打架。

白昙强打起仅剩的精神，用布满血丝的双眼左右环顾，四周一片荒芜，没有人烟，视野中除了黄土就是石头。

“不行了……”白昙的声音有气无力，“我得，我得休息一下。”

噗通一声，白昙双腿一软，坐倒在地，他背靠在一块大石头上，疲惫地吐出一口气，眼皮撑不住垂了下来，嘴里喃喃吐出最后一句话：“老张……你最好……别玩我……”

……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白昙从沉睡着醒来，缓缓睁眼，但迫于阳光刺眼，他又赶紧把眼睛闭上了，等渐渐适应后，才试着把眼睛睁开。

太阳已经有偏西的迹象。

“下午了吗……”白昙打了个哈欠，把目光从天空往下移，然后他看到在自己面前不远处，有一只“大猫”正蹲在那里，撕咬着地上一具鸟类的尸体。

说是“大猫”，但也不至于有豹子老虎那么大，它的体长不到一米，两只尖尖的耳朵，灰色毛发下夹杂着红色的斑点，身形纤长匀称，看起来也就是只大号的家猫。

这是狞猫。

“狸猫？猹？嗯……闰土？”白昙歪了歪头，胡乱猜测。

似乎是听见动静，那只狞猫忽然抬头，用一双圆眼睛看着白昙。

白昙撑着石头站了起来，狞猫立刻伏低身子，做出进攻的姿态，张嘴露出尖牙，发出威慑性的低吼。

对于这种体型的动物，白昙实在提不起危机感，他朝“大猫”摆了摆手，像是驱赶家猫一样：“去去去。”

狞猫飞快地眨了几次眼睛，后退两步，然后一把叼起食物，迅速跑远了。

“这鬼地方，不仅人不友好，就连猫都没礼貌。”白昙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从兜里掏出一块面疙瘩，“……像是谁没东西吃一样。”

白昙再次踏上路途，这一走就又是好几个小时，白昙对距离无法估算，只能根据定位仪上代表自己的箭头，和代表目的地的圆点来判断，自己大概还需要走多久。

箭头在屏幕上移动地很缓慢，不过让白昙重燃希望的是，它已经快要和圆点重合了。

天虽然还大亮着，但太阳已经足够偏西。

白昙撑着膝盖喘了喘气，拿出定位仪仔细看了看，然后又抬头看向四周。

这一路走来，四周的景象几乎都没怎么变化——一直是亘古不变的荒芜。

“老张到底想让我去哪儿？”白昙擦了擦汗，“眼看就快到了，可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连个人影都没有。”

再往前走，地势渐渐有了倾斜变高的趋势，白昙的体力严重透支，上行的路走得很吃力——白昙往前看去，似乎是到了一座纵横广袤的高丘。

“呼哧……呼哧……”到最后，白昙几乎是手脚并用在往上爬了。

终于，高丘的顶部出现在了眼前，白昙咬咬牙，不知哪来的力气，撑着地面站起来，奋力朝上爬去。

“哈……呼……哈……”爬上山顶的瞬间，白昙直接瘫倒在了地上，仰面朝天大口喘着气，他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打湿，他费力地举起定位仪看了看，箭头和圆点几乎完全重合在了一起。

但四周依然荒无人烟。

“老张你……搞……搞我？”虽然已经累成了这样，但白昙还是忍不住骂了出来。

休息很久，白昙感觉体力恢复了一些，他在地上翻了个身，用双手和膝盖撑起身体，准备站起来，但就在他抬头看向前方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

眼前是一望无垠的银白，一直连接着天际，阳光洒下来更是给这片大自然瑰宝镀了一层晶莹，这是一种最纯粹的美丽，除了银白再没有其他任何一种颜色。这一刻，白昙终于明白了年轻中东男人说的那个单词的意义。

这是一片沙漠，一片银色沙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