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程家扇坊门前聚集了四五家商户的掌柜及伙计。他们将程家扇坊的前后门都堵死了，客人进不去，伙计出不来。

“叫你们家掌柜的出来。”

“对，叫他出来，怎么能这么干呢，合作了这么久，不想这次竟被他坑了。”

其中两家的掌柜气愤的大声嚷着，其余的人也跟着附和。程家扇坊的门口一时间人声鼎沸，乱作一团。

“快去叫你们家掌柜的，不然我们可就要闯进去了。”最先开口的那个掌柜双手掐腰，怒目等着程家的伙计。

程家的伙计年纪不过十八九岁，哪里见过这个场面。吓得说话都结巴，他一个劲儿的咽吐沫，似乎被这气势吓到了，双脚不听使唤的连连后退。

最后小伙计终于抵抗不住，转身跑进了扇坊。

“老爷，老爷。”小伙计慌慌张张的跑进厅里，带着哭腔说：“老爷，不好了，那些人，他们要闯进来。”

“慌什么慌。”程寿康此时正用力吸着手里的烟斗，一股股白雾从他口中喷出。

“老爷，那外面……”小伙计侧着身子对着门口的方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穆家和白家在搞什么鬼！”程寿康突然啪的一声，把烟斗从嘴里抽出来，狠狠的敲在桌子上。

“老爷，我瞧着，这事情来的太突然，而且也没人通知我们。还有，这无缘无故的，各个扇坊都降价，怕是冲着我们来的。”程家扇坊的店铺掌柜也是急的团团转，但一看程寿康发了火，便也不敢再抱怨，跟着分析起事情来。

“冲着我们来的？”程寿康眼睛微眯，目光盯着门口地面的位置，似乎是在想着什么。

他心里也猜到了这点，可为什么会是冲着他来的，他不明白。这么长时间，京城三大扇坊成三足鼎立之势，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对立的。这次那两家联合其他扇坊统一降价，问题到底出在了哪。

“这若是放在平时，他们降价，我们也跟着降嘛。可是偏偏在这个关口，我们前儿个才接了订单，采购回来那么多原材料，现在那些客户要求退单，这可怎么好。”店铺掌柜用袖子摸着额头上的冷汗，虽然已经深秋，但他还是一脑门的汗，这次若是处理不好，程家怕是要完了：“老爷，我们这次本以为是发了大迹，把账房里能动的银子都用了，现在进了这么多材料，要是把单退了，原材料又压在手里，哎……”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程寿康自言自语：“不应该啊，若是真的要大幅降价，朝廷一定有公文。这些掌柜的不敢私自降价，绝对不敢。”

“老爷，可是你看，若是消息是假的，咱们的这些客户，总不会真的相信跟咱们闹吧？”店铺掌柜将程寿康的话听在了耳朵里，反问道。

“我们现在还有多少能动的银子？”程寿康并不搭理店铺掌柜的话，沉吟片刻，似乎明白了什么。

“没有了，老爷，这次我们本以为是来了大买卖，这么多客户，定了这么多扇子。于是把能动的银子都买了原材料。谁知道……现在没有银子可用了。”

“没有了？”程寿康脸色本就不大好看，一听银子都用光了，顿时坐到了椅子上。

他到现在还在惦记着给震山豹的银子，他觉得只要拿到秘籍，别说这点银子，一个程家。就算是两个程家，双倍的银子，按照秘籍教授的方法去做，很快就可以赚回来，并且成为京城最大的扇坊。

可是现在银子没了，扇坊面临经营不下去，震山豹那般土匪又怎么会饶了他。

程寿康苍老的手微微颤抖了几下：“走，出去看看。”

“出去？老爷，现在那些客商可都虎视眈眈……”

“难不成就躲在这里，我堂堂的程家扇坊，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垮了。”

说罢，程寿康将烟斗再次在桌沿上敲了敲，别在腰间：“去叫伙计们都散了吧。”

店铺掌柜点头走在程寿康前面，程寿康虽面容严肃，脚步却显得很悠闲。

现在扇坊内的工人伙计哪里还有心思做工，纷纷放下了手里的活，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交头接耳。

程寿康故意摆出一副无所谓，淡定的姿态，虽然心里很是恼火焦急，但他必须让扇坊的伙计知道，他们程家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受到影响。

“老爷出来了，你瞧老爷，好像没啥大事。”

果然，有人怯怯的说着，程寿康的表演得到了想要的效果。

“各位，稍安勿躁，我们老爷马上就出来。”店铺掌柜腰微微弓着腰，满脸赔笑的解释。

“行了，你下去吧。”话音刚落，程寿康就走了出来。

“程老爷，你可算出来了，现在出了这个事，你说怎么办吧？”最初说话的客商，见到程寿康，迫不及待的上前做了几家客商的代表。

“各位，实在抱歉。”程寿康淡淡一笑，向众人抱拳：“来，各位，有什么事，我们去里面谈，在这谈不大合适。”

见程寿康态度不错，几家客商的气也略略消了一点，不过却没有人动，只面面相觑，最后都将目光移到了最初说话的客商面上。

显然大家已经将他视为代表了。

他一见众人都以他马首是瞻，气势立刻高涨了不少。他挺了挺有些发福的肚子，昂头扬声道：“不必了，我觉得这种事，我们还是公开来说比较好。现在这事，京城大小扇坊都知道了，没必要掖着藏着。”

经他这么一说，大伙儿似乎明白了些，皆点头，没人再想着进去程家扇坊了。

这位颇有心机的客商是一位来自河北的客商，他与程家只做过一次生意，这次是第二次，关系自然谈不上多好。

第二次就面临了这种状况，他心中自是气愤不已。

眼下他已经不想再与程家合作了，毕竟程家的名望不如穆家。当初他选择程家也是因为程家在价格上有一定的优势。如今穆家降价一半，他其实早就想跳到穆家去了。

他心里很明白，现在进去，多半是要和解的，不管程家现在出多低的价钱，他都不想再合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