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是？”程寿康看出了这些客商已经将这位河北的客商当成了领头人，便侧头问身旁的店铺掌柜。

之前接待这位客商的并不是程寿康，他对他没什么印象。

“老爷，这位是来自河北的刘掌柜。”店铺掌柜在一旁解释。

“刘掌柜，消消气，这次确实是我们程家做的不周全了，我们还是进去说吧。你瞧这路上人来人往的，谈起生意来也不方便不是！”

刘掌柜人长的胖胖憨憨，慈眉善目的。可说起话来却不给旁人留一点余地：“程老爷，我觉得今儿出了这档子事，还是要让大家来做个见证的，免得日后，旁人说我们这些外地客商不讲规矩，仗着人多欺负你们扇坊。

程寿康混迹商场多年，刘掌柜的心思他早已看出来了，便也不再多说，转头看向其他几人：“诸位，你们呢，要不要随我进去谈？”

“这……”有人已经开始立场不坚定了。

刘掌柜在一旁双臂抱肩，斜着眼睛看那个立场不坚定的人：“你们若想进去谈，尽管去。我是觉得做生意最重要的便是信誉。”说着，他还不忘朝程寿康瞅上一眼，似乎觉得程寿康是有意坑他们。

程寿康也不在意，只笑呵呵的看着其余的人。

“程老爷，要不，你就在这说说解决的方案吧。”这些客商大多都是外地的，他们虽然知道程家扇坊名气大，可一旦有人想要改单到别的人家，他们就会受到影响，也想跟着看看情况，毕竟他们的宗旨是便宜，好。

程寿康略微沉吟片刻，叫伙计将这几家的订单取了来。

他将订单拿在手里，逐一翻看着，将那个刘掌柜的率先挑了出来。

“刘掌柜，这次的事情，我也是事先不知情的，至于别家扇坊为什么突然降价，想必这中间是有问题的。”

“程老爷，我们是客商，我们来你们这订扇子，可不管你们有什么问题，总是我们就是想用最便宜的价格订到最好的扇子。可眼下，我们昨天才下了单，今天居然就价格大降。若是降价不多也就罢了，可这是差了近一半呀。”其实刘掌柜说的确实是实话，这事若放在程寿康自己身上，他也不会再与自己合作，也会找既便宜又好的。

然而现在，自己身为主家，必须要尽可能的将自己的损失降到最低。

“那刘掌柜，各位掌柜，你们看这样行不行？”程寿康食指转着拇指上的扳指试探的问：“我们将价格降低两成，材料，我们用最好的，你们看怎么样？”

其他人开始窃窃私语，各自琢磨着。只有刘掌柜在一旁冷眼旁观，不为所动。

“程老爷，我不管别人怎么和你商量，我要求退单。”刘掌柜见有些有些动摇，急忙开口说。

他要抢占先机，他生怕别的人一旦与陈寿康谈妥了，他就处于被动了。

“退单！”程寿康双眼微眯，面色再次变得有些难看。

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这个结果，这个刘掌柜第一个提出退单，这样一来就会有人效仿。

一旦这些人都要退单，那已经进的原材料就算是彻底赔了。

“其实价格方面，我们也可以再商量。刘掌柜……”虽然程寿康心中大为不悦，但他也算是个能屈能伸的人，仍旧温言好语的劝说。

哪知刘掌柜已经下了决心，他手一摆，阻止了程寿康下面的话：“程老爷，不是我故意要为难你，我刚刚说过了，我们是做生意的，自然要顾及到自身的利益。眼下京城最大的扇坊，穆家扇坊价格不仅比你低近一半，人家的扇子也是出了名的好。”他倒是不客气：“说句实话，当初选择程家，一是你程家在京城也是排名前三的，二是你家的价格的确比穆家要低。如今穆家的价格降了，而且市场上近乎所有的山房价格都降了，唯独你程家不降，这让我很难接受。所以程老爷，我这订单要退。”

刘掌柜之所以说话如此硬气，更多的原因是程寿康之前犯的一个大错误。

他为了与穆家抢客户，不仅价格上做了调整，还不收人家的订金。

正因为这样，刘掌柜才有恃无恐。

“哎呀，刘掌柜，你要退单啊。”听见刘掌柜的话，旁边的人凑过来，担忧的提醒他：“你这单退了这趟你会不会就白跑了？要是穆家不接你单可怎么办，你岂不是两头空？”

其他掌柜自然也不是吃素的，他们之所以不敢冒然提出退单就是怕没人接他们的单。他们不远千里而来，若是没有买到扇子便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刘掌柜斜瞥了面色阴沉的程寿康一眼，抿了抿唇，咽了口口水有些不大好意思的压低声音说：“不瞒你说，我在听到这个消息我已经去穆家确认过了，他们可以接的。”

这话虽说的声音不大，但几位掌柜及程寿康都听的清清楚楚。

程寿康垂下眼皮，心中已然明了：看来穆楚宁是故意的，他是故意要与我程家作对。难道是为了……穆瑶？

突然，他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难道穆楚宁已经知道了是自己绑架的穆瑶，所以才会有次动作？

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究竟是谁将此事透露给的穆楚宁。震山豹？大概不会。毕竟他是绑架穆瑶的执行者，可这事如此隐秘，怎么就会露了呢。

“程老爷？”刘掌柜见程寿康微微出神，也不回答自己，便急切的唤了一声。

“刘掌柜，希望你再考虑考虑，我们程家也是京城三大扇坊之一，品质肯定有保证的，至于价格，我们好谈。”程寿康回过神，但语气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很明白，穆家要是想跟他争，他怕是争不过的。

“不好意思，程老爷，我已经决定了。”说着，刘掌柜淡淡摇头，冲程寿康抱了抱拳，将签订的合同从程寿康手里拿了回来，转身就走。

其余的人一见这场景，都不知所措了。开始交头接耳，想着要不要通刘掌柜的一起走。

而人群中，此时正有一双孤傲冷漠的眼睛在紧紧盯着程寿康。

那人山河般起伏的硬朗轮廓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是在刘掌柜离开的那刻，那人的嘴角似乎微微向上扯了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