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瑶自小门进入,一进门便瞧见刘妈正站在院子中,耷拉着眼皮,沉着脸训斥一个刚进府的小丫鬟:“都进府多少天了,什么都不会,一大早闹出这么大动静,我看你是想让太太扒了你的皮。”
小丫鬟抽泣着不敢反驳的躲在吴妈身后,吴妈一脸的为难:“这都怪我,没和她交代清楚,早上不许过前院的。”
“是啊,当然是你的责任,你身为后院管事,管着一院子的丫鬟,却连这点规矩都不知道教吗?”刘妈似乎并不是因为丫鬟犯错,而是只想找个由头借机向吴妈发难。
毕竟今天开始,吴妈就要去前院太太房外做事了,与她差不多了。她心中不服气,恨不得吴妈立刻犯了错误被太太嫌弃。
“刘妈,你这叫什么话。”穆瑶看不过去,走上前,将吴妈护在身后:“丫鬟做错了事你教她便是了,人哪有生来就会做奴才的。刘妈你不也是越学越像个好奴才了吗,总不见得你是生来就会做奴才?”
穆瑶说话的声音虽不大,但句句如针扎在刘妈心上。她恨恨的瞪着穆瑶,气的脸色发青,却说不出一句话。
“何况这是怎么就和吴妈有关系了,要说掌管这府里的丫鬟,你刘妈可是第一人。吴妈纵使有错,也是刘妈你没教好!”
“你……”刘妈伸出手指指着穆瑶的鼻子:“穆瑶,别仗着你有一张伶俐的嘴就在这混淆视听,错了就是错了,我这就回了太太去,看你还如此张狂。”
说罢刘妈将牙咬得吱吱响,转身扭着屁股回了前院:“总有一天我要撕了你这张嘴!”
“瑶儿。”吴妈见刘妈被气的脸色发青,不禁担心起来:“这样不好,以后还是要在这府里……”
“吴妈,你一会儿就去和太太说辞了这差事。”
吴妈听着前院刘妈训斥别的下人的声音,不禁叹着气。
穆瑶见院中下人散尽了,自己也拿着那叠新扇品的样子去了二太太的房间门口。
她站在房门口听到里面传来二太太与老爷的说话声,不知为何,穆老爷今儿竟然没有晨练。只听他在房中与二太太两人不停的争执。
“这个家一向是你说了算,如今我只是向账房取了些银子,你便问东问西,你别忘了我才是这个家的当家人!”穆老爷气氛的声调越来越大,其实穆瑶都不用仔细去听便知道两人又是为了银子在争吵。
以前,在这个大院中,时常会听到老爷与太太为了银子的事争吵,但座位下人,大家都是一笑了之,毕竟大家都知道他们这个老爷只是个无所事事的花枕头,整个府里还都是在靠着二太太支撑。
可如今听了两人的话,穆瑶打心里发出一阵冷笑。像穆老爷这样的男人,每天除了吟诗赏花根本是一无是处。她为自己死去的娘感到悲哀,竟然会嫁给如此不知上进没有骨气的男人,更为自己有这样一个父亲感到悲哀。
“怎么,现在你觉得我管的多了?当年若不是你要我接管府里的事,我也可以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也不至于害的大姐……”说着,二太太竟呜呜的哭了起来。
听到她居然提到自己的母亲,而且言谈间竟还似乎对自己的母亲感情甚深,穆瑶紧紧抿着唇,秀眉蹙起,手里死死攥着那叠草图。
她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实在是厉害,与他同床共枕了几十载的男人居然都没有发现她的狠辣,还被她蒙在鼓里。
穆瑶清湛明眸微微眯起,上前一步,敲开了房门。
来开门的是穆老爷,他一见是穆瑶,先是一怔,随后白了二太太一眼,也没给穆瑶什么好脸色,闷哼一声拂袖而去。
“太太早!”穆瑶弓身施礼,见二太太正坐在床边,满脸怒气:“太太,这是这个月的……”话还未等说完,二太太便摆了摆手,叫吴妈进来给我梳妆。
穆瑶微微怔愣,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叫……吴妈?”
“嗯。”二太太揉着太阳穴再不发一言。
穆瑶搞不清她是什么路数,但不管怎样,吴妈一定要离开穆家。
应声进来的吴妈瞧见穆瑶也在,便向穆瑶点了点头,然后小心的走了进去。
“太太,您叫我?”
“以后我早起梳妆的事就由你来负责。”二太太掀开轻薄的被子下床,冷冷瞥了一眼立在旁边的穆瑶却没打理她。
“太太,这一向都是刘妈做的,我怕我笨手笨脚的做不好。”吴妈一边说一边扶着二太太坐到了梳妆镜前。
“不会可以学,以前我瞧着你服侍姐姐的时候做的很好。”
吴妈缩着下巴,偷偷瞟了一旁的穆瑶一眼。见穆瑶只低着头,便迟疑着说:“太太,您看我也这么大年纪了,做起事来笨手笨脚的,我想……”
“穆瑶!”突然,二太太转身打断了吴妈的话:“你出去等着,一会儿吩咐你再进来。”
穆瑶只得答应着出去,站在院中继续等着。
“你要说什么?”见房中无人了,二太太将目光移向吴妈,用一种戏虐的神情盯着她。
“我,我想。”被她这么一盯,吴妈竟感觉全身汗毛都立起来了,说话也没了底气:“我想将我的卖身契取回,回乡了。太太,我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留在府里只会给别人添麻烦。”
二太太美目微眯,静默半晌,方才挑了挑眼角,轻笑一声:“吴妈,难道是这府里待你不好?”
“不是,不是太太,穆家待我恩重如山,我只是不想给府上添负担。”
“你一个老妈子,谈什么添负担的话。若非你是有了别的想法?”二太太将尾音拉长,语调上扬:“吴妈,你可知道你在这府里的重要性,你这一走,谁来接替你的活。”
“太太,府上现在能干的老妈子有很多。”
“这么说你是非走不可了?”二太太声音淡淡,表情也看不出什么波动,只是偶尔瞥向吴妈的神色中有种说不出的厌恶。
“还请太太将我的契约归还我吧。”
“这倒也不难,只是那个穆瑶,她还要在府里吧?”
吴妈一听,顿时脸色大变:“穆瑶和我没啥关系,太太,她只是我的远方亲戚的孩子,如今她长大了,也用不着我这个老婆子了。”她极力想要撇清和穆瑶的关系,以免二太太将视线转移到穆瑶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