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妈，我听管家说你在老家也没什么亲人了，现在最亲的人也就是穆瑶了。”二太太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若是你有什么钱财，传家宝之类的，想必也会留给穆瑶的。”

吴妈一心一惊，脸色刷的惨白一片。

二太太现在是在怀疑当年吴妈偷了大太太的秘籍，但她万万也想不到吴妈竟然将穆家的大小姐偷偷运出了府！

“太太这话，我听不懂。”吴妈极力压制自己内心的慌乱，想要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但显然她不太擅长说谎。

二太太缓缓抬起眼皮，紧盯着吴妈。突然她冷笑一声：“吴妈，我也不与你兜圈子了。本想着让你这府里好好待上几年，可你却不识抬举。”她说着眼神从冷漠骤然变换成了讥讽：“既然你要离开，那我今儿也和你推心置腹的说几句。”

此时吴妈的后背已经沁出了汗，身上的粗布衣服黏黏的贴在身上，她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脑子快速转着，想要找出一个可以令人信服的借口。

“若说这府内，就属你与姐姐亲近，也就只有你可以接触到她的东西。如果下人看上了主子的东西，你说会不会趁着主子不备将其偷走。或者再卑劣一些，待主子发现了，下人怕事情败露下大狱再纵火杀人灭口呢。”说罢，二太太抬手扶了扶发髻上被她刚刚插上的簪子。

“太太这话从何说起？我伺候大太太尽心尽力，也感念大太太对我的知遇之恩，我怎么会有一丝一毫不轨的行为。”吴妈心知二太太指的是什么，却故意装作不懂的样子：“二太太，我是实在不敢去偷拿主子的贵重东西的。”

二太太静静坐着看吴妈惊慌失措的样子，突然眼角向上挑了挑：“既然你如此衷心，我又怎么舍得放你离开。吴妈，你也知道，现在的小丫鬟，手脚不老实的太多了，我还是觉得你们这些老人用着顺手，也安心。”

吴妈早已听出了二太太不放自己走的意思，但二太太却只字不提真实的原因。

见吴妈低着头，并不接话，二太太斜斜横了她一眼：“吴妈你继续留下吧，若是哪里觉得不顺心的就和我说，毕竟都是老人了。”说罢，瞧吴妈也不上前谢过，她红唇微微抿了抿，又补充了一句：“对了，听说穆瑶最近的制扇技艺提高的很快，我也瞧了她做的扇子，真是不错，让我不禁想起了当年的姐姐。我是真小看了穆瑶这孩子，竟不知她还有当年姐姐的风采。”

“太太过奖了，穆瑶哪里可以与大太太相比较。”吴妈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听二太太话中之意分明是察觉到了什么。

如果现在我离开，那二太太便会将心思用到穆瑶的身上，到时候穆瑶的身份说不定会很快被发现。思及此处，吴妈不禁皱紧了眉，额上的汗也已经滑到了面颊上。

“话不能这么说，长江后浪推前浪，穆瑶制扇有天赋，自己又努力，能制出好扇是自然的。只是我有些不理解的地方是，看到她制的扇子，怎么会与姐姐当年制的如此之像，该不会是得到了姐姐的真传吧？”二太太声音本事十分轻缓的，但在说到最后时，将尾音拉长上扬，似乎是在询问又像是确定。

“太太玩笑了，穆瑶只是个丫鬟，怎么可能得到大太太的真传，若是她制出的扇子与大太太做的像，那应该是巧合吧。”

“巧合？”二太太突然冷笑一声：“这世间哪里会有那么多巧合，我之前还在思忖着，会不会是她看到了姐姐留下来的什么东西，比如秘籍之类的。所以才会制扇技艺精进的如此之快。否则有些事情可不是用巧合便能解释的清楚的。”

“其实若是想知道穆瑶为何技艺精进的如此快，制的扇子又如此像姐姐的，也不难，毕竟见过姐姐制作的扇子的人不只我一个，只要拿来一对比，便可以一清二楚了。”

话说到这，她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吴妈的头深深低着，她知道二太太已然是发现了秘籍之事。再隐瞒下去怕是她会追查到底。为了保护穆瑶不成为被二太太盯上的目标，吴妈决定将穆瑶先摘出去，保她平安。

“请太太明鉴，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穆瑶制出来的扇子会与大太太的像。”吴妈略略抬头，想要偷偷瞥一眼二太太的神色，却见她冷着脸，盯着自己：“若是实在要说她为什么会制出相似的扇子，我想一定是因为我之前告诉过她一些关于制扇方面的事情，那孩子心思细腻，大概是就放在了心上。”

“哦？你也懂制扇？”

“我哪里懂制扇，只是当年在大太太看的一本书上看过几句话，当时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便记了下来。后来有段时间穆瑶说她怎么也做不好一把扇子，我便突然想起了当年看到的那几句话，便将此话告诉了她。想必一定是因为这个，她做的扇子才会和大太太有七八分像吧。”

“你见过那本秘籍？”二太太腰身略略挺了挺，身子向前倾着，似乎很在意吴妈的话。

“秘籍？”吴妈故意假装想不起的样子，半晌才回答：“我不知道大太太整日看的是什么，若你说那是秘籍便是吧。我经常瞧见大太太看的，有次她看的时候睡着了，我收拾桌案时觉得好奇大太太整日捧着看的是什么，所以便偷偷瞄了几眼。那是秘籍？”

吴妈真诚的看向二太太，似乎自己根本就不知道有秘籍这么一回事。

二太太一听她这话，前倾的身子顿时微微一松，似乎有些失望的点了点头。

确实，她也觉得那么重要的东西，大太太不可能会交到吴妈这么一个下人的手上。

“太太，您也知道我不懂制扇，不知道随意看到的几句话竟然可以帮到穆瑶。”吴妈见二太太似乎有点相信了，便继续解释。

二太太美目在吴妈身上一扫而过，见她很是真诚，似乎不像是说假话。再一想，她说的也确实有那么几分可信，便挑了挑眼角：“穆瑶那丫头……等宁儿成了亲，我再收拾她。吴妈，你若想让穆瑶在这府里好过，我劝你还是乖乖的留在穆府养老吧。”

吴妈略微松了口气，不管自己怎样，至少二太太暂时还没有怀疑到穆瑶身上。不过若是时间一长，穆瑶的制扇技艺再次精进，那二太太这里想必也不好再隐瞒了。

她见识过二太太的狠辣阴毒，她实在害怕穆瑶会如大太太般糟此毒手。吴妈深深的低着头，没人知道她在心中有了一个十分可怕的念头了。

但如今想要离开穆家怕是不行了，吴妈想着，若是自己此时离开了，那穆瑶可能很快便被盯上，到时候穆瑶便会很危险了。于是她决定，暂时不能离开穆家。

清晨的空气很好，只是还很炙热的阳光照在穆瑶背上让她觉得有些晒。她向二太太的房门口处靠了靠，那里有房檐可以遮住部分的阳光。

“瑶儿！”另一边穆楚宁的房门被推开，他早就起了床，此刻已经收拾好，准备用过早饭便要去扇坊了。

突见穆瑶正站在母亲房门口，惊喜的唤了一声。

穆瑶闻声转头，施礼：“少爷早！”虽然如以往一样两人行李，但眉眼间明显多了一些疏离。

穆楚宁自然感受的到，但他还是走了过来：“瑶儿这么早这是？”

“给太太过目这个月的扇面草图。”穆瑶扬了扬手里的草图，视线却不看穆楚宁。

“那怎么不进去，娘还没起吗？”说着，穆楚宁便要去敲门。

这时吴妈失神的从里面走了出来，抬头看见穆楚宁也在门口，原本想要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穆瑶瞧出了吴妈眼中的不对劲，却没说话，只淡淡对着穆楚宁说：“我要进去拿给太太看了。”

“等等。”穆楚宁一只手拉住了穆瑶的手腕：“瑶儿，明天你来城郊的望月亭，我有东西要给你。”

穆瑶诧异的看了一眼穆楚宁，将手腕抽了回来：“少爷有什么事就在这说吧。”

没想到穆瑶竟对自己如此冷淡，穆楚宁眸光一暗，很快便再次微微一笑：“明天你来了就知道了，别忘了，明天中午，不见不散。”说着他拍了拍穆瑶的肩膀：“我去用早饭了。”然后转身离开，根本不给穆瑶再次拒绝的机会。

看着穆楚宁跑开的背影，穆瑶心里又是一阵刺痛，现在她觉得每次看见穆楚宁对她来说都是既期盼又害怕的事情，她煎熬无比。

“瑶儿，快进去吧。”吴妈看出了穆瑶的难过，轻轻将穆瑶从悲伤中拉了回来，然后朝着房里扬了扬下巴。

“怎么样？”穆瑶转眸，压低声音问。

吴妈只是摇头。

穆瑶知道这中间一定出了问题，但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便点了点头，走进了房。

让穆瑶没想到的是，二太太居然什么都没说，只简单看了草图后便让她离开了。只是在穆瑶马上要出门的时候，二太太突然叫住了她：“等等！”

穆瑶脚步一顿，再次回转身：“太太！”

“前几日你制的扇子不错，不知道还有没有更好的，若是有，你不妨再制几把，我想拿给几个官府老爷的太太。”

现在的穆瑶在二太太面前已经是时刻保持着警惕的状态，一听她突然说起这么个事，再联想想到之前扇子是参照母亲的秘籍所制，穆瑶瞬间便猜到了二太太的用心，急忙回答：“太太，穆瑶能力有限，之前那把扇子已是我能做到的极致了，请太太饶恕。”

二太太半合着眼睛盯着穆瑶看了半晌，才缓缓开口：“行了，你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