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她只知道是他救了她。
他背对着她临风站在那里,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好久未曾心平浪静听听我弹的瑶琴唱的曲了,你还愿做那个知音人吗?”鱼若脸上带着一抹惨然的微笑。
他听了此话,随手一拂,凭空多了一把瑶琴。
她撩起裙摆,席地而坐。
十指轻拨,动听的琴弦知音在空旷的山谷里幽幽响起。
优美的乐声就从鱼若的指间泻出来。
那一天,阳光美好,微风拂面,月牙色长袍少年衣袂飘飘。
沧血回头,看见的依旧是鱼若眼里那份漠然,他与她,明明站得那么近,却像隔着好几座绵延的大山......
鱼若弹的是他们相识那会儿的曲,可是此时听来,又是不同的心境,鱼若朝着沧血扬起了笑,只那一瞬间,他便记住了那个自己深爱的女人淡淡的笑容,不悲不喜的曲声以及随着青丝飞扬在风中的白衣。
并且此生不忘。
再多的泪与笑,苦与乐,不过恍然如一梦。
在那空旷的地面上,伴着马踏离去的尘埃,望着那飘逸淡然的一点白,他多么想在此刻老去,听着她的曲子老去,可是他还没老去,她便已离去。
终于在那一刻意识到,这个曾经为爱倔强却被自己无情抛弃的女子已经飞离了自己的手心,逃开自己的视线,并且不再回头驻望。
哪怕是一眼。
一眼也好。
孤傲的脸上露出一丝自嘲落寞的笑,淡淡道:“你走吧。”
然后正欲离去,却听鱼若的声音在自己的身后淡淡响起:“为什么?你放了我,你怎么向你的王交代?”
沧血缓缓转过身,原本自嘲落寞的笑变成了无比凄美却又异常灿烂的笑,柔声道:“我宁愿自己被困进寒阳洞等待灰飞烟灭,我也不会让你进入万兽妖域,忍受他们的折磨。”
“谢......谢谢。”她的声音颤抖着,又带着几许真诚几许感激。
下一秒,腰间一暖,她的唇被密密封住,她不敢相信得睁大自己的眼睛。
他看见她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从她腰间抽出一只手把她的眼睛盖上。
或许这是他最后一次吻她了。
就让他们好好享受这次的温柔之吻吧。
她不拒绝,脸上泛起一片少女害羞时的红晕,*声从她的喉间溢出,她把手攀向他的脖子,响应着那个极为珍贵的吻。
去他的妖怪,去他的捉妖师,去他的人妖殊途!
许久之后,他才放开了她,只见她一脸绯红,樱嘴微张地吸气,胸口因为缺氧而一直起伏不断。
他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浓。
“沧血,我们离开这里吧,我不想你死,我也不要你死。”鱼若抬头,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诧异地看向她,缓缓放开,声音里透着激动:“真的吗?你真的要跟我离开吗?你不介意我的妖怪了么?你舍得下你的师父了吗?”
“嗯。”她轻轻地点头,然后不好意思直视沧血的那双勾人的琥珀色眼睛,害羞得趴在了他的肩窝处。
是的,她要为了眼前这个她一直心念着的少年变得勇敢起来,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只要他还站在她的身边,牵着她的手,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鱼若,我会带你离开的,离开这里。”他把她轻轻搂进自己的怀里。
他还记得,他跟她相识那会,他受了很重的伤,然后她死皮赖脸就是赶不走,后来......后来竟也不知道是怎么就爱上了,而且无法自拔。
可是......
沧血下一秒想起了那个妖孽般的男子,还有他那嘴角透着一丝残忍的笑容,他真的会愿意成全他们吗?
他的王,从来都是不允许别人背叛他的......
他蹲下来,她开心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我们要去一个他们都找不到我们的地方,然后临湖而居,湖的旁边种满我爱的柳树,到时候我要为你生一堆的娃娃,春天的时候,柳树发芽,我们可以在柳树下坐着看我们的孩子玩耍......”
他低头,看见她由于失去支撑之力缓缓瘫软到他的怀里,嘴角渗出暗红的血丝,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几秒后缓缓闭上了眼睛,看起来睡得很是安详......沧血看着怀里的鱼若,不用回头,他便知道站在自己背后的人是谁了。
那股香气,那股气息,他明白此刻站在自己背后的人正是白上邪。
可是,彼此的身份就那么重要吗?重要到自己的徒儿都不愿放过?
他似乎看见了幸福,可是他还没来得及伸手,它便消失了......
(是谁在心头流连
一转身缘就在眼前
相逢的季节落英缤纷几回
模糊的记忆浮现
是谁在梦中留恋
一回眸你就在眼前
难解的红线缠绕几段姻缘
蝶与花不变诺言)
他想,在她离开前最想知道的应该就是为什么了。
为什么只是一个简单的生活方式一份简单的爱情,她都不能奢侈不能拥有。
沧血没有回头,所以也看不见白上邪眼底的痛苦之色。
他错了吗?鱼若,你不知道,杀害你父母的,让你无家可归的,就是你身边那个你挚爱的男子所为......
白上邪生出一份不明情绪的笑,这么一个结局,于她来说最好不过了,一个妖,一个杀了自己全家的妖,她要是知道真相了一定会生不如死的。
那倒不如以这样的形式解脱。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爱她吗?”
“爱。”铿锵有力,毫不犹豫。
“我知道该怎么做,只是我还要处理一些事,毕竟......毕竟他也是待我如兄弟。”他继续道。
说完,便不顾白上邪的阻拦,强硬带着鱼若的尸体离开。
他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为了一个女人,你当真打算要弃我们的王不顾?”抵达万兽妖域出入口的时候,杀無出现了。
依旧是那么淡漠。
沧血看着怀里的人儿,不由得苦笑,转过脸问杀無:“他那样待你,怀疑你,你也决定离开他的掌控了,为何你还要在乎他的感受?”
“你我都明白,又何必问。”杀無往沧血怀里看了一眼,心微微疼了一下,他始终不属于她,他于她,也不过是份兄弟姐妹间的情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