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戚绮城开枪打碎那只手腕，“后退，开火！已经不是人了！”

警员迅速后撤开火，火力忽然密集起来。但怪物很是皮实，或者说，那种消耗寿元的再生速度真的很快，打烂什么都能眨眼间再生。

“吼！”

怪物嘶吼着，地面似乎在抖，象腿一样的后肢微屈，想要跃起把人踩成肉泥！我按住耳机，疾声问，“谢东烽！我开枪吗！”

没问完，怪物一震，轰然倒地。

现出背后的谢东烽来，他按住耳机，说道，“不能。”

在场的人和我一样完全没反应过来，直到怪物掉头屑一样簌簌往下掉肉，最后骨肉分离了才回神，看着谢东烽从一堆骨肉之间拔出一把作战刀。

刀不长，和吴镇石胖子的鱼片刀差不多。

没有道场徽记，也没有家族图章，更没有自己的纹饰，只有质朴的暗色刀身上一道陆守道府警备机动部队的番号铭文。

谢东烽刀锋向下，血留不住，滴了个干净。

频道里戚绮城情不自禁道，“好帅。”

现场死了人，因为是特别重要的罪犯所以是允许收集死魂碎片的——将整个灵体拘起来是有违天和的，但只是碎片的话倒是无伤大雅。只是拿着仪器的法医转了一圈收了仪器，又采集了一些样本，就开始撒安息散，尸体快速分解。

死得太凶，保留遗体不太好。

“死者服用丁类禁药，尸体有药物残留，按规定要销毁。”法医解释道。

不过没人听他解释就是，各种拍照都很忙。

女童抱膝坐在路边，动也不动，有人拍照的时候不动，没人理的时候也不动。枪击产生的伤口已经修复好了，外表看起来没有异常。

就是黄鸭连衣裙上都是血。

戚绮城的作战服已经恢复成警服，双手扣在脑后朝我走来，一见我吹了个口哨，“嗨，小八，听说你差点毙了组长。”

如果我没问直接开枪确实是有可能。

我不太买账，“别叫我小八。”

“那不行，”戚绮城十分执着，“你是我们组第八个组员。”

“这是什么理由。”

“那你叫什么？秦安世？老宫？还是恭郎？”

“什么鬼。”

“警服铭牌上面是秦安世，通讯列表上是宫氏恭郎。”戚绮城憋着笑，“你们青姓名字真多，我叫戚绮城，你呢？”

“叫小八吧。”是在下输了。

“小八，你叫恭郎还是安世啊？”

戚绮城满意地蹲下，摸摸女童的头，“真是辛苦你了。”

我按按额角，有些头疼，“恭郎是小名。”

“宫呢？”

“母家的姓氏。”

“秦安世呢？”

“现在的名字，”我道，“你这样很唐突。”

戚绮城笑得更开心，走近大大咧咧地拍了我的背一下，“别小气啦，我们也算是一起用命的战友啊。”

我没说话。

过了一会，戚绮城又问，“孩子怎么办？”

私用异人一般视作主人的私人财产，如果主人过世便按继承法处置，没有继承人或者财产在法律上定义为非法的话，则由原公司回收，在庶务部异人事物司监管下报废或者重造。

我道，“回家吧。”

戚绮城不蠢，知道我在说什么，叹了口气，“能不回吗？”

“早晚要回的。”

只要有能源，在机体正常耗损的环境下，异人使用寿命普遍可以达到一百五十年。更不用说制造给能在寿元上下功夫的青姓族群使用的异人，长达五百年的都有。

但不管多长，主人总会死，异人总有回收的一天。

戚绮城问，“要是有人领养呢？”

我道，“不行，私用异人所有权受国民隐私法的保护，除非主动赠予。”

但她的主人已经挂了。

没挂也不会赠予。

戚绮城郁郁，认命地伸了下腰，“趴这么久好累，好想早点收队回家。”

“行动不是结束了？”

“没，黑具厂拆下来的国石没找到。”戚绮城道，“大家都在找。”

“现场有发现孕妇或者三岁以下的孩子，或者动物尸体、骨灰罐之类的吗？”我想了几个可能问，戚绮城按了耳机不知和谁说了会话，然后告诉我没有。

国石是一种很纯粹的灵源物质，只吸收单质灵子流，也就是清气，而不会吸收血气、煞气、晦气、尸气等杂糅灵子流，也就是浊气，有属性的国石更只吸收单属性清气。但因为裹挟大量灵子的原因，不会出现在物质类检测仪器中，道理和普通照相机拍不出鬼一样。

于是，过海关时的国石警察相当于抓鬼大队，除了用的灵质类检测仪器，还会开行李肉眼检查，如果有人要走私国石的话有两种方法，一个是人体夹带，藏在生气洁净的人群中，比如孕妇、婴儿、幼儿等，要么藏在浊气森然的物件中，以浊气盖清气。

“说到孩子，”戚绮城目光凝重地转向女童，“这个也是吧。”

我摇头，“异人不算。”

无论是生魂还是死魂，人灵还是兽灵，自然灵体的灵质都是不均匀的，也就是说，其中蕴含清气与浊气都是流动的，但异人的‘拟魂’的灵质是均匀的，如果放入国石会引起灵气乱流，但异人并没识海灵络可以引导灵气环流，结果便是拟魂崩解，异人报废。

很复杂，但也就是往镜子扔石头和往海绵扔的区别。

戚绮城说不清是不是松了一口气，“算好事吧，至少‘回家’前不用动手术。”她嘀咕道，“国石到底藏在哪儿啊。”

我盯着女童染血的连衣裙看了很久，没说话。

要是‘国职二十二条’和‘神职六条’暂时解禁的话，我还能利用自身灵感当一下嗅探专员的，但一不逢魔二没参战三无教令四非突发，够不成解禁条件。

“喂，”戚绮城用肩膀撞了我一下，“我都没难过，你别难过什么。喂喂，特殊子弹在哪里，拿出来看看嘛。”

“没难过，只是在想事情。”

现场处理完毕后，女童被暂时带回警司。

戚绮城很喜欢她的样子，把人塞进机动科的警用装甲车里。车里的空间不大，一组的人只好挤在一起。想想真的打车回去比较好。

“别想了，”戚绮城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回去口述报告，三天后交书面报告。”说着，手上没停，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梳子给女童梳起头发，“发质好柔顺，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

“桐桐。”女童小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