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击地点在一条通往郊外的公路上,两旁都是密林。
谢东烽是机动一组的,隶属陆守警司本部七科里的机动科一组,不是陆守道府警备机动部队,所以并没有装备重武器,全组七人,便衣三人,作战服四人,协作管制交通、设置路障的的交警八人,加上我,在场二十人,明处十七人。
我和谢东烽在东侧狙击点守着,通讯里出现过的女孩子在西边的林子里。
蹲守是很无聊的,没一会儿负责狙击的我们就建了一个聊天群。因为我只有语音和书信功能,最后发展成闲聊大会。
谢东烽端着狙击枪盯着瞄准器,没说话也没阻止我们说话。
我问戚绮城,“待会场面会不会很大啊。”
女孩咔擦咔嚓吃着薯片,“一般般啦,目标不一定会选择这条路线逃走,也说不定直接就被突袭组搞定了没得跑路,但毕竟是个地下黑具工厂,不法分子那么多,我们一组的战力又强,守的当然是最有可能的路线啦。”
“狙击点是不是有点少?”
“不少啦,组长狙人可厉害啦,一秒六个。”
“那你呢?”
“最好的时候是一秒三个。你呢?”
“我没有枪。”
“在空间钮里啦,大型枪械放得比较里面。”
“找不到啊。”
谢东烽大概看不过去,放下枪,扯过我变形为作战服的警服袖子,熟稔在空间钮的操作光幕上按了几下,空间钮吐出一个提箱直接砸我怀里,打开是狙击枪的部件。我回忆在内卫少得可怜的枪械教育,慢慢组装了出来,端在手里瞄着玩。
我的夜视能力很好,没加装夜视仪。
“时候不到别开枪啊。”戚绮城提醒道。
“没事,”谢东烽突然开口,“他没装弹匣。”
哦,难怪重量不对。
戚绮城沉默了一阵,“小八,你有特殊持枪证吗?”
“有啊。”国职证附属证件之一。
“诶,那快申请特殊子弹啊,”戚绮城薯片也不吃了,“弄一点来玩玩啊。”
我看了眼空间钮的光幕,果然有一项是申请特殊子弹的,于是填了资料,审批也是很快,半分钟就批下来了。
特殊子弹没有弹匣,或者说每一发外表都是一个弹匣,刚好可以装在实弹弹匣的位置,即用即抛,明显是限制常人使用的设计。
国职者专用那些恨不得能无限连击。
嘭。
远处突然冒出冲天火光,戚绮城解散了聊天群。谢东烽依旧端着枪,表情专注许多。
“瞄准就好,”他说,“没命令不许开枪。”
我只好把特殊弹匣装上,找了个地方架着枪瞄准。
特殊弹又名‘灵铳子’,是全灵子构成的子弹,如果有普通的人拆开弹匣,大概什么都找不到。但可怕的这种是拆开的特制弹匣是会自毁的,那些因为好奇心瞎掉的人最后看到的就是一个空匣。
也有说见到蝴蝶的。
设计这种弹匣的变态听了很高兴,说里面确实是有一种‘会消失的蝴蝶’,当时还申请把那种弹匣命名为‘蝶匣’。
最后因为名字太过讽刺,没有通过。
路的尽头热闹起来,一辆冒火的面包车呼呼啦啦地窜出来,火牛那样直直撞向路障,带着一股我管你多少人都会碾过去的气势。
“啊啊,这种人渣,”戚绮城在内部频道里说,“各位小心点啊。”
话音没落,面包车车轮碰一下爆开。
戚绮城开了枪,现场一下子从薯片聊天大会进入实战状态。
说实话,我有点紧张,毕竟是第一线,虽说个人战力评级不低,但好像从来没有遇到这种场面。就算是在内卫参加实战演习,我也是远程作战人员,而且是一动手对方阵亡九成以上的杀器,基本一出场就是尾声,作战时数常年不达标。
“放松。”谢东烽说道,“只是小场面。”
他说完,侧翻的面包车里爬出来一个满身是血的中年工装男子,我从瞄准镜里看他,可以清楚地看到橙色工作帽的油污,那人充满血丝的眼睛和青筋暴起的手。
两只手都抓得很紧啊。
左手抓着墙,左手抓着一名女童。
“别,别过来!”工装中年躲在女童后面朝警察大吼,“不然,不然我就弄死她。”
“冷静一点!”一个穿便服的机动组组员朝工装中年喊话,“不要伤害孩子!”
“人渣。”
内部频道里戚绮城说,“组长,我这边被树挡住了。不过话说回来,黑具工厂怎么会有小孩子?童工吗?”
“谁知道呢?”有人搭了一句。
说完频道里又静了,路障边上的警员又安抚了几句,“只是黑具加工,又不是主犯,判刑不会很重的,你想清楚了!”
“闭嘴!”工装中年手里的枪紧紧抵在女童的发顶,“给我一辆车!”
“爸爸?”女童努力地抬头,很可怜地说,“喘,喘不过气了。”
“闭嘴,不要叫我爸爸!”工装中年紧张地朝女童喊,喊完忽然朝我们所在的位置看过来,笑道,“我知道这里有狙击手,我啊,是真的敢开枪的。”
说完,枪口稍偏,打穿女童的肩膀。
女童哇一声大哭。
现场静得可怕。
“快!”工装中年声色俱厉地嘶吼,“车!我赶时间!”
“组长?”有人在内部频道里问。
谢东烽没回答,我扭头去看,他按着右耳内置耳机,似乎在听谁说话。
“是。”他应道,接着按着左耳耳机,“持枪男子确定为本次行动代号甲三的目标,女童是名下登记在册的童偶异人,各部上前拘捕,目标重要,要活的。”
说完,起身拔出手枪准备下场支援。
“你不在这里吗?”我问道,“我还继续瞄准?”
“继续。”
谢东烽没回答我第一问,猿猴一样在密林间穿行。我透着瞄准器看他每一次轻巧无声地挪移,没让树叶响动一下。
路障后的警员动了,手持警盾向工装中年靠近。
中年惊惶起来,色厉内茬地向女童又开了一枪,女童哭得凄惨,但没人理她,连让中年冷静的声音都没有了。
工装中年终于明白自己的把戏被识破,自己只是一头困兽而已。女童没了作用,还沉,马上破娃娃一样被甩开。绝望了的困兽疯狂地朝包围而来的警员射击,一边射击,一边后退,并不敢转身跑——
他很聪明,知道转身跑只会膝盖挨一枪。
这种判断可不是一个中年工人能有的,一般的这种时候要么弃枪投降,要么被恐惧控制转身就跑了。
除非,他知道自己犯了死罪,横竖都是死但警察需要自己,反而大胆起来。
偶然,不停胡乱开火的结果就是弹药告罄,中年瞪着手里的枪瞪了一会,忽然把枪扔了,这几乎是一个投降的信号了,包围的警员脚步轻快了几分。
中年诡异地笑起来,冷不丁做出一个咬碎什么的动作。
现场警员谨慎地停住脚步,但只停了一下,因为在他们看来什么都没发生,但我知道要糟——
“闪开!”我冲他们大喊,“是丁类禁药!”
但已经来不及,中年的身体气球一样膨胀起来,伪装的工装和里面的手工衬衫一起被高速增殖的肌肉挤碎,眨眼间一个正常人就变成两人高的怪物,三个头七只手,看着像一堆人绞在一起,举着长满眼睛的巨手砸向离得近的警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