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表情！没错！就是这个表情！”设计师眼中射出疯狂的神色来，一双由于兴奋而略微颤抖的手捧住何思暖的脸，如同看到什么稀世珍宝般凑近了，“只有带着这样的表情死去才是真正的完美！我要的就是这样的表情！”

何思暖睁大双眸看着这双近在咫尺的狂热眼睛。

“本来不会这么完美的，在信笺里写的也只是一部分……真得感谢你没有看，不然效果也达不到这么高……我感觉到你对死并非多渴望，就来玩了玩。没想到……没想到让我看到了这么有趣的东西。”

钢琴声戛然而止。

“这才是你最美的一刻。”设计师一手在她额前滑过，痴迷地赞叹着，“这么完美的作品，当然应该让我亲手完成最后一笔。”

等何思暖意识到自己刚才脱落的关节处受到不知名的阻力而无法动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可是她脑内想的却不是如何逃脱。取而代之的只有一个想法。

那个人，并不存在。

只是她的妄想而已。

妄想，而已。

设计师刚抬手要完成最后的收尾，却感到手里的身子一轻。低头一看，目眦欲裂。

眼前的脸再没有刚才他所要的效果，只剩余空洞与麻木。

这样的苍白空白的脸他见过无数次。几乎所有找他们社寻求死亡的人都是这张脸。

这种放弃一切，静静等待死亡的脸。

他已经相当腻烦的脸——！

不——这种平凡的元素决不允许出现在他的艺术品上！

设计师伸手掐住她的额头。这个作品已经毁了，干脆重头来过……

突然一声巨响，从头顶炸开。整个黑白的世界都仿若颤了颤。

一辆明黄色的出租车猛然冲破了上方白色的穹顶，惊起了一地黑色字母，重重摔在黑白相间的瓷砖上。

这一块黄色，在黑白之中显得尤为突兀，尤为刺眼。

设计师危险地眯起眼睛，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个破坏他艺术品的入侵者。

许宵到现在都还没回过神来。

按照何思暖西瓜在手机地图上的指示，十二点的时候他们来到了何思暖宿舍楼下。

宿舍楼的大门早就拉上铁门了，门口的值班室还睡着阿姨，不可能就这样潜入进去。

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岑六开口了：

“就这样开车撞过去。”

嗯。您刚才说撞哪？

“那。”岑六伸手，指了指宿舍楼的墙面。

这里又不是四分之三站台。开车撞过去？万一把他的好兄弟撞坏了怎么办？

结果他还是踩了油门。

因为岑六说何思暖西瓜的反应不太对，可能出事了。

不撞不知道，还真是四分之三站台。

许宵惊魂未定地握着方向盘。一个矮胖的字母O“啪叽”一声贴在了挡风玻璃上，吓了他一大跳。

这是……什么鬼畜世界啊……

从O中间的洞洞里，许宵正好看到那天那个gay里gay气的设计师。何思暖正被他抓着头，背对着这边看不见神色。但看上去很不妙。

“岑六……”

“你先下去，和犯人进行交涉。情况不妙的时候我会想办法支援的。”岑六说。

无视明显警匪片看多了还沉浸其中的糟糕台词，许宵犹豫一秒，习惯性拿上小手机，独自下了车。

设计师就见出租车驾驶门被打开，走下来一个略微有些眼熟的男人。男人手里还拿着部手机，手机插着数据线，数据线另一端插在一个普通的西瓜里。就见他绕道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一把浑黑的刀来。

就这样右手用手机数据线牵着西瓜，左手笨拙地提着一把长刀，小心翼翼越过地上的字母们，在他面前停下。

“你是谁？就算是行为艺术者，但我想你挑错地方了。这是我的独自创作，请你滚出去，谢谢。”设计师已经被接二连三的不顺利搞得心烦意乱，自然没时间做绅士，一出口完全没有当日初次见面时的优雅风度。

“那个……我是那天陪她一起来找你设计死亡的，你可能不记得我了……”许宵挠了挠头，指了指依旧被抓着头的何思暖，“是这样的……她不想死了，可以取消订单吗？反正也是免费的，不用退钱，还省了你们的麻烦……”

“反悔的时间，我们已经确实地给了十一点到十二点这之间的这整整一个小时。过了这一个小时没给出明确的方案驳回，我们社就会倾尽全力做好工作，直到委托人彻底死亡为止。”设计师一手撩了撩被染成妖冶紫色的头发，不耐烦地，“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应该只是个人类吧。为了表示对我们工作的尊重，请你现在立刻离开这里。不然我可能会连你也一起杀死。”

许宵挠了挠头。

不知道是不是作为一个人类，连陨石撞地球这种大场面都见过了，所以面前这个设计师相当凶恶的威胁他并没有多害怕，或者说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

相反他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地在思考警匪片里这种罪犯挟持人质的情况该如何应对。

首先他没有抢，就算有枪也瞄不准，不可能在罪犯拿人质做肉盾的时候还一枪爆头。

那应该怎么办呢……

设计师第一时间发现对面这个人类在听到自己的警告后走神了。

嗯。

那就让他去死吧。

设计师一抬手，无数黑色的字母瞬间集结在一起，化作一条巨大的长鞭向许宵头顶甩去。许宵连忙将小手机揣进裤兜，来不及拔刀，双手紧握刀柄一击挡开了长鞭的攻击。

设计师一挑眉。也对，既然是能闯进他的字母世界的人类，手里肯定有些有趣的东西。于是增强了打击力度，同时牵引出另两股字母长鞭来，从不同的角度攻击他的死角。

许宵拿出高中时打羽毛球时所向披靡的气势，在如此强势的攻击下，身上虽被拉了几条道，但依旧稳稳站在原地。

“哼，只会防守的话，建议你别高兴太早。”

设计师冷笑一声，将手中不会反抗的人偶娃娃提起来，面对许宵。

“不过这孩子已经没有生存意志了，我只要想，随时都可以杀了她。”

许宵忍不住看向何思暖苍白的脸，手中动作一顿，一条黑色长鞭从侧边袭来，一击狠拍在他的侧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