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面圣当日的一大早,便出了一些让她意想不到的意外状况。此日早晨,当她早早起床穿戴整齐后,坐在梳妆镜前打算上妆时,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脸上竟长出了一块块铜钱大小的红斑。
爱美是女孩的天性,即使再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对于自己的容貌总是十分在意的。起初的惊惧,紧张在所难免,傅雲呆坐在镜子前,整个人血液倒流面色苍白。首先闯进脑中的念头便是——“我这张脸,今后还怎么面对潘大哥?”
不消片刻,房门作响。她愣了半晌后,才哭丧着脸走到门边拉开门栓。
教导宫女一看见她的脸,便立刻杏眼圆睁捂着嘴发出压抑的惊呼声。随即,一脚跨进房门将她拉到窗边就着晨光左看右看。最后气急败坏的问:“你这是怎么一回事?这才一夜之间,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
傅雲憋着眼泪,咬着唇一脸羞愤:“我也不知为何会如此……”
宫女用绢子在她脸上擦了又擦,可她娇嫩的皮肤都快被擦破了皮,也丝毫不见那红斑有所减退。宫女长叹一口气,在房中急的团团转,最后只得决定下楼搬救兵:“这可如何是好!我去叫钟公公上来看看。”
没多久,门外走廊上响起两个急促的脚步声和钟公公不耐烦的说话声:“慌什么,能有多严重?昨晚不还好好的……”话说到此处,人也迈步走进了屋子,等他与傅雲直面相对时,语调霎时来了个抑扬顿挫:“哎~呀……这脸……怎么弄的这是?这也忒难看了吧!”
跟在他后面进屋的宫女也是急的一头汗:“这怎么办?皇上可还在等着见她呢!”
屋子里陷入一阵沉默,三个人都各自愁眉不展。傅雲更是默默的用绢子擦拭眼角的泪珠子。
半盏茶的功夫过去了,钟公公这才停下焦灼不安的步子,望了一眼傅雲,把心一横对那宫女说道:“事到如今,用块面纱遮一遮将就着得了。”
宫女支支吾吾的嘀咕了一句:“这……能行吗?”
“怎么不行啊?反正是去给皇上医病,又不是送去当嫔妃的,咱们太医局有花容月貌的吗?”钟公公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将梳妆台上的胭脂水粉一股脑儿塞在宫女手上,示意她赶紧办事儿交差:“耽误了皇上的龙体,咱们谁能担当的起?”
宫女皱着眉头,哭丧着脸望着傅雲,最后无奈的说了句:“也只有这样了。”
在屋里收拾妥当,宫女便率先下楼安排车驾,钟公公在门外对遮着面纱的傅雲说了句:“走吧傅姑娘。”
傅雲走到他面前,将声音压到最低:“多谢大人的鹅肉。不知进了宫以后,还有没有……”身为大夫,她怎会不知道自己脸上的红斑只是普通的皮肤过敏症呢?刚醒悟过来,她便回想起潘竹青来送行时,站在钟公公身边耳语的那一幕情景。又想起自己这几日饮食都是由钟公公亲自为她准备的……聪明如她,不难理解出潘竹青这一番良苦用心。
钟大人的回答,更是将她的猜测板上钉钉:“姑娘放心,这不是您操的心。以后回到潘大人身边,记得钟某今日的好处就行了。”
“果然……是他的意思……”此时此刻,谁也无法体会她内心的激动。沧州城里那个面目清冷,从不多言多语的凉薄男子,竟也会有主动为她着想,替她筹谋的一天。而且,她心里一个弱小但是无法忽视的声音正唯唯诺诺的诉说一个她想也不敢想的事实——他这么做,是因为害怕失去她?!
想到这里,她不由自主的伸手摸了摸被面纱遮住的嘴唇。他的体温和气息仿佛犹在眼前……
马车向皇宫的方向启动,傅雲独自坐在车厢中,捂着心口,声音不住的颤抖:“我会回去,听你说你的答案。”
田海见到少夫人,立刻停住脚步朝她微微施了个礼。她靠在门边疑惑的问:“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晚了还这么大动静?”
田海说:“军营里来了人,说是有紧急军情要见少爷和老爷。”
龚玥玥一琢磨,便觉得此事非同小可。若是等闲之事,何必大半夜的来敲BOSS的门?但见方知文半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的蠢样子,她立刻伸手对着他的胳膊狠狠捏了一把。他吃痛的叫了一声,总算清醒了过来。
田海低着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假的毕竟是假的,平日里装得再像,关键时候还是不顶用。想想他那个少爷在家时,无论夜里睡得多香,只要有军情来报,立刻精神抖擞意气风发,杀伐决断于千里之外。再看看这位老兄……
龚玥玥一把将方知文拉到近前,压低了嗓子告诫道:“诶,少说多听,别露了马脚。”
清醒后的方知文,顿时紧张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万一要我拿主意,我可怎么办?”
龚玥玥理解他此时心里的紧张,拍拍他的胳膊软言安慰道:“有爹在,不用担心。不会让你拿主意的。”
他这才稍稍放下心来:“知道了,我去了。”
龚玥玥左思右想,还是有些不放心方知文。时而有她或是潘恶少在场的情况下,方知文会比较放松。于是她灵机一动,回屋又加了件衣裳,朝厨房的方向走去。
厨房门口的侍卫看见她走过来,心里也是觉得奇怪:“少奶奶,您这是要去哪儿?”
她边走边说:“老爷和少爷要开会,总得有人准备茶水。交给我,你们退下吧。”
“这……哪敢劳烦少奶奶?我们去叫丫头们起来。”
她立刻回头拒绝:“不,别折腾她们,白日里够辛苦的了。下去吧。”
“是。”
推开书房的门,龚玥玥立刻感到一股低气压扑面而来。她未吱声,轻手轻脚的端着茶水走进去。一眼便看见一位军爷背着房门站在桌案前,挡住了赵雄的表情;方知文坐在旁边的圈椅上,原本的僵硬在看见她的那一刻明显放松了许多。
“说说看,怎么了?”赵雄的语气不急不慢,颇有大将风度。
“启禀大将军,我方探子来报,辽人前几日点军十万向我方发兵了!”
听军爷这么一说,方知文刚刚松弛下来的表情,立刻又紧张了起来。龚玥玥轻轻扫了他一眼,便将茶盘放置在赵雄面前的桌案上。
“什么时候开的拔?”赵雄的态度冷静依旧。
“四天前。”
“哦?”这时,赵大将军的脸上才出现了些许不满和疑惑:“那怎会到现在才来禀报?”
这位大胡子军爷虽然样子粗俗了些,但说话口齿清楚,条理清晰:“回禀大将军,此次辽人并未从幽州,瓦桥关这一代行军,而是向西面绕行,直奔玉门关方向去了!”
赵雄端过茶盅却并未用茶,而是将碗盖拿在手里随意把玩:“能不能打探到目前为止他们具体的行动路线?”
“这个属下不知,稍后潘将军会带着探子赶来。”
说到此处,屋里的紧张气氛越来越浓。看来连潘恶少也未能幸免,被人从被窝里揪了起来,事态严峻可想而知。
但赵雄却忽然笑了起来:“知道了,不用这么慌张。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她进了门,径直走向摇篮床,抱起女儿说道:“我哪里是起的早,昨晚压根就没怎么睡着。”
奶娘也走到摇篮边,看她脸上忧心忡忡的表情,忍不住唠叨了起来:“少奶奶,别怪我多嘴。您呀,什么都好,就是心事太重了,这样对您身子不好。刚生了孩子,就得静养,什么事儿都别烦。哪能成天这么心事重重的呢?”说到这儿,她也七手八脚的替男宝宝穿起了衣裤。
“再说了,天大的事儿,有夫家给您担着,有少爷给您顶着,您就宽着心好好享福便是。”奶娘这话说的有些许不易察觉的酸意。在她看来,这龚玥玥无疑是吃饱了撑的,成天自己给自己找不快活。嫁了个超级高富帅,把她宠上天去,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龚玥玥撇嘴笑了笑,并未搭话。对这些家人侍卫们,都是宣称赵长垣偶尔会因公外出,为麻痹敌人的注意,才让方知文做了临时演员。实际上,丈夫生死不明,做妻子的哪个能安然入眠?饶是她心理素质过硬,平时连眼泪都极少。若是个弱质纤纤的小媳妇,恐怕得生出个产后抑郁什么的。
刚把两个娃娃的衣服穿戴好,门外听到小梅急匆匆的呼叫声:“小姐,小姐,小姐!”
龚玥玥转过头望着气喘吁吁的小梅问道:“怎么了?慌成这样。”
小丫头扶着胸口走进来对她说:“我刚刚听小虎子说,又要打仗了?”
“我知道。”
主子轻描淡写的回答并没能感染到紧张的小梅:“原来是真的呀!那可怎么办?”
奶娘在一旁忍不住笑了起来:“小丫头片子,打就打呗,跟咱们也没啥关系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