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你不怕吗?”小梅开始对这个貌不惊人的奶娘刮目相看了。
对方撇了撇嘴,轻叹一口气道:“嗨,咱这地方,隔三差五的打,能怕的过来吗?再说了,自从有了咱家少爷,沧州城什么时候还吃过败仗啊?保管他们打哪儿来,死哪儿去!”
小梅咽了咽唾沫,极小声的答了一句:“你说的……也对。”
可龚玥玥的心被奶娘这句话狠狠揪了一把。那个曾说过会尽一切力量保护她和孩子的男人,现在在哪儿?若真的兵临城下,她该如何自处?
小梅抱着男宝宝,龚玥玥抱着女宝宝,双双往花园的方向走。今日气温虽低,好在阳光充足。
“小姐,姑爷还是没有消息啊?”小梅跟在她后面嘀嘀咕咕的问。
“没有,就像断线的风筝一样,不知所踪……”
“那……万一辽军真打过来……咱们怎么办?小姐,要不咱们回洛阳吧……”小梅从小生活在洛阳这繁华安逸的城市里,哪里经历过战争?光是想想那兵荒马乱的场景,她就打心底里恐惧万分。
龚玥玥听出她语气中真切的惶恐和紧张,心里有些愧疚。这丫头也是随着自己而来,若真打起仗来,还得跟着自己颠沛流离。她转回头腾出一只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挤出一个笑容说道:“傻丫头,你这话要是给老爷,何勇,我二哥他们听到,非得吐血不可。难不成天底下会打仗的就你家姑爷一个人?他们谁不是身经百战,一身的本领?你别忘了,咱们不还有个东都侠吗?”
小梅听她这么一说,心里也觉得有些道理,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如果姑爷在,心里就踏实多了。”
龚玥玥也一脸不害臊的表情,晃着脑袋得瑟:“那是!我们家小白脸儿确实是个军事天才。文韬武略,用兵如神,比诸葛亮能打,比关羽聪明,比张飞帅,比……”
还没来得及得瑟完,小梅笑得合不拢嘴,怀里的两个娃娃也“咯咯咯”笑个不停。
龚玥玥轻轻拍了拍女儿的小屁股,佯装生气的说:“笑个屁啊,一说到你们那个老子,你们就嬉皮笑脸。也不看看现在是谁成天给你们擦屁股,把屎把尿!”她都快嫉妒死了!儿子女儿的喜好明显偏向于父亲。只要接触到赵长垣的东西,就兴奋的不能自已,可面对龚玥玥时,状态只能用“马马虎虎”四个字来形容。
她还沉浸在浓浓的醋意、委屈与不满中,身后的小梅支支吾吾的提醒她,她口中那个把屎把尿的人——“好像……是我……”
她爽快的回过头,将女儿的脸对着小梅,嬉皮笑脸的说:“那,记住这张脸,长大以后也要孝顺她知道不?”
一句不要钱的好话,让小梅听得心里美滋滋的。一抬头,发现对面走来一个人。她曲了曲膝盖,恭敬的招呼了一声:“潘二少爷。”
恶少爽朗的笑着,摆了摆手:“嗯,以后别这么多礼。”
龚玥玥看他依旧神清气爽,心里不禁赞叹年轻真好。“事儿都谈完了?”
“没有,大伙儿都饿了,先去用早膳。我抽空过来看看我未来儿媳妇。”说着,他伸出手指摸了摸宛悦的小脸,谁知小姑娘也伸出手还击了他,紧紧攥住他的手指,怎么也不肯放了。
龚玥玥“噗嗤”一笑:“自说自话,我可不让闺女谈姐弟恋。”这是句玩笑话,她可不会去做那种阻碍子女自由恋爱的母亲。
恶少也并不在意她的话,依旧和宛悦争夺着自己的手指:“那可由不得你,女大不中留。”
说了几句闲话,龚玥玥怕室外风大吹坏了宝宝,让小梅将他们抱回奶妈房去。
随即,她与恶少分别坐在凉亭的两边,说起了正经事。“对了,我有些奇怪。以往辽军发兵来袭,咱们没这么大动静啊。这回有什么特别的吗?”
恶少慵懒的靠在漆木柱子上,抓着一把小石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向小池塘丢过去:“我简单点说,若这次辽军穿过沙漠到了玉门关附近,便能与夏军勾搭连环合力对付我军。到时候,他们可以以西夏为营,以辽军为主力,边打边休养生息。而且,用脚趾头都能预料到幽州城必会趁机戳咱们沧州,那咱们边疆几座城池就顾此失彼,危在旦夕了。毕竟,咱们兵力不如人,兵种被人克制,这是不争的事实。”
龚玥玥明白他的意思。在那时,中原以步兵为主,游牧民族当然是以骑兵为主。冷兵器时代,骑兵克制步兵是赵识。即使赵雄从年轻时,就特别注重发展骑兵部队。可中原骑兵的战斗力与契丹民族依然无法相比。很简单的道理,一个是偶尔开车的私家车主,一个是以开车为生的出租车司机,不出意外的话谁的车技更好,不言而喻。
想到这里,她淡淡的回道:“我明白了。不过穿越沙漠,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嗯,这我也清楚。但既然他们敢这么做,咱们就不得不防范于未然。就像你家大白鹅说的,绝不可等到兵临城下才开始想办法应对。这些久经风霜的破城门,哪里挡得住人家十多万铁骑?”
听他提到赵长垣,龚玥玥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恶少,你上回说,明教中有人与辽国军方接触。这事儿,会不会与这次的军事行动有关?”
“我考虑过这个可能,你知道明教有个很了不起的名号是什么吗?”见她摇头,恶少淡淡的说下去:“大漠之主。”
“这么浮夸……”龚玥玥险些被这土到掉渣的名号逗笑了。
恶少撇了撇嘴角,接着说道:“确实有些夸张,可也有一定缘由。并不是说他们真的能掌控或是拥有那片沙漠。而是明教中人对沙漠的了解,比一般人强的多。在沙漠中跋涉,存活的几率也比一般人要高的多。”
龚玥玥一脸了然于心的表情:“那么我大概能猜到,辽军为何要勾搭明教的人了。”不过是想替他们自己招聘些导游罢了。
“跟你说话一点也不累。”恶少由衷的赞叹。龚玥玥是唯一一个他能完全当做男人一样去交流的女人。“但我还是觉得有些奇怪。据我了解……作为异域第一教派的明教,向来禁止教众参与军政之事。怎么这回却一反赵态了……”
她微微一笑,轻描淡写的说:“凡事皆有可能,人是会变的,规矩也是会变得嘛。再说,现在也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明教的人确实参与了此事啊。”
他点点头表示赞同:“你说的对,乱猜无意义。真相如何,迟早会知道的。”
这是潘竹青首次参与军事活动,由于算是个标准的门外汉,他从头至尾都表现的十分低调。这也是他比一般人精明之处。在不利于自己的情况下,甘于将锋芒遮掩的一丝不漏。但这并不代表他心不在焉,相反的,他把所有注意力全都放在听和学上,任何人说的话,提的意见,他都会放在心上默默琢磨一番。最后根据赵雄和曹瑞的抉择,去粕存精,存放在自己脑子里。
会议的主心骨虽是赵雄和曹瑞,但与会将领们对于此次的御敌计划各有各的想法。
以杨尽义杨尽忠为首的一部分将领,主张将大部分军力调集在玉门关玉池店附近安营,就算不能吓退辽军,也能在第一时间布阵迎敌。
但是以潘恶少,何勇为首的一部分将领,却坚持各自坚守城池,直到确认敌方最终以何处为战场时再集中兵力也不为迟。
双方各自都有各自的合理说法,僵持不下,始终没个定论。就连赵雄与曹瑞也持相反的意见。赵雄倾向于杨尽义的建议,曹瑞则认为潘恶少的想法更为稳妥。
一直从上午争论到晚上,始终不声不响的潘竹青倒是终于开口说了他在场后的第一句,也是唯一一句话:“其实大家说的都有道理。可拿主意的总该是三军统帅不是么?”
这无异于背后一刀,捅在本就紧张兮兮的方知文屁股上,让他倒抽一口凉气,瞬间成为了所有人目光的焦点。这时,大部分人才反应过来,这个三军统帅,今时今日也忒没存在感了。
潘竹青这么做,并非是要揭穿方知文的身份。他知道在座有很多方知文的捉刀手,比如赵雄,何勇,潘景元……各个都有能力替他把这局面圆回去。但他觉得,总不能让赵长垣与方知文就这么舒舒服服的瞒天过海,必须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而且,方知文此刻出的任何洋相和纰漏,实际上都只会应在赵长垣身上。
就在赵雄,潘景元与何勇各自在脑中迅速搜索可以拿来化解这尴尬局面的说辞时,神经快要崩断的方知文说了一句让这三个人无语凝噎的话:“我……能不能……先去趟茅房……”
不知内情的人被他这句话,和他说话的口气逗乐了。心里都在琢磨,这赵长垣到底是个毛没长齐的小屁孩子,平日里耀武扬威也就罢了,他老爹一在场,吓得连说话都不利索了。到底不是个能挑大龚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