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封地?可我们还未祭拜过先皇啊!”
梅珍不解,凝眉看向刘衍。
“是呀!王爷。”
王奎翻身下马,行至刘衍跟前,看了看周围,才拢手而语,“最蹊跷的是,太后将自家的几个兄弟窦景、窦瑰等都提拔成为了中常侍,负责宫禁宿卫重任,不让诸王随意进出。此等做法,并无先例。”
“嗯。”
刘衍点点头,对王奎道:“王将军,你先率队返回羽林军吧。”
“那王爷与王妃呢?现下便返回下邳吗?”王奎凝眉问道。
“本王要去一趟阿宽那里,将此事弄清楚。”刘衍小声道。
“好!我们就此作别,若是有事,便让阿宽兄弟派人来找末将,末将定当赴会。”
王奎看向刘衍与梅珍,郑重拱手。
“不!”
刘衍摇了摇头,轻拍着王奎的肩膀,嘱咐道:“自现下起,你与本王当保持距离。至少,在外人面前应当如此。”
“王爷的意思是...”
王奎皱眉,神情凝重。
“八方风雨袭洛阳,若要不沾腥风,只能独善其身。尤其,要与身为诸王的我划清界限。”
刘衍看向王奎,正言厉色。
“是!王爷。”
王奎咬牙,拱手道:“请王爷,王妃多加保重,亦多加小心!”
“王将军,后会有期。”
梅珍向其挥了挥手,便被刘衍扶上马车,向着阿宽位于谷门北大街的宅邸行去,而刘衍的其他车马,则返回六王府。
“为何要去阿宽哪里?”梅珍好奇道。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过诡异,我想去阿宽那里看看,他是否有查明一些蛛丝马迹。”刘衍凝眉道。
“我们真的要即刻返回下邳吗?那孩子们怎么办?让果儿与肖侍卫送过去?”梅珍又问道。
“这种情况下,他们留在公大人那儿,反而最安全。”
刘衍撩开帷裳,看了看街上的情况,而后又仰头望天,待看到薄暮冥冥的天空后,不由喃喃自语,“要变天了...”
“轩之哥哥,我们不会有事吧?”
梅珍握住了刘衍的手,忧心忡忡。
“放心吧,我不会让我们有事!”
刘衍反握其手,信誓旦旦。
“嗯,我信你!”
梅珍点点头,便趴于刘衍的肩背之上,感受着他温暖而宽阔的后背,带给自己的安全与暖意。
“王爷!王妃!”
待见到跨门而入的刘衍与梅珍后,阿宽急忙迎上,并唤来一名手上,协同阿福一道,将刘衍的马车邀至宅院的马棚停放,以免被旁人注意。
“此处,甚为隐秘。”
梅珍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小声言语。
原以为,为了安全着想,刘衍会将阿宽的宅邸安置在更为隐蔽的地方,因为,此处不仅乃阿宽与媛儿在府外的居所,亦是暗卫的聚集地。
不过,在行至宅院的途中,梅珍发现,此处离北宫与永安宫皆不远,若是骑马,来回不到半个时辰,她还担心,将宅院设于此处,会否招摇了些。
当马车弯弯绕绕,又经过一条一车通行的小巷后,梅珍才明白过来,这宅院所处的位置,极为刁钻。
可以远观外面的情况,但外面却无法透过层层院落与巷子发现宅院的所在。
“亦很大!”
刘衍笑了笑,便牵着梅珍参观起了这座神秘的院落。
正如刘衍所言,这座宅院甚大,乃五进的格局,一进二进,乃至三进院落皆是普通民居的样子,住着阿宽与媛儿,以及其他一些下人与女眷。
待进入四进院落后,里面的构造便不再是民居的样式,而是按照军队的营地来布置格局。
“这是...”
看着立于周围的各种兵器,梅珍看向刘衍,满目讶异。
“这是我留在洛阳最后的武力,以备不时之需。”刘衍直言道。
“嗯,我明白了。”
梅珍点点头,不再多问。
“王爷,王妃,请坐!”
待刘衍牵着梅珍,返回二进院落的正堂后,阿宽便与媛儿上前,为二人安置凭几,并唤人端来茶水点心。
“阿宽,你可知,太后下诏书,将诸王赶回封地一事?”
入座后,刘衍便看向阿宽,直奔主题。
“回王爷,属下自然知晓,不仅如此,属下亦知晓,此事并非针对所有诸王。”阿宽拱手道。
“哦?不是所有的诸王皆被赶回封地吗?”刘衍疑惑道。
“回王爷,不是。”
阿宽再拱手,说道:“齐王刘晃、利侯刘刚,以及都乡侯刘畅并未被太后下诏赶回封地,不仅如此,在国丧期间,都乡侯刘畅仍旧频繁出入上东门一带的皇家禁院,招摇过市。”
“呵!刘畅?据闻,此人可是深得某人之心。”刘衍冷笑道。
“先皇死于何疾,你可有查明?”
轻抿一口茶水后,刘衍看向阿宽,小声询问。
“未曾!”
阿宽摇了摇头,双眉紧皱,“除了前些年,因操持朝政诸事,先皇染过一些疾病外,这两年,先皇的身体皆康健无疾,别说大病,即便是诸如‘不豫’之类的小疾亦不曾有,况且,在几日前,他还召见了前去请安的三位亲王,若是染疾,又怎会召见他们呢?”
“莫非..暴毙?”刘衍凝眉问道。
“亦不像。”
阿宽又摇了摇头,继续道:“但太后在先皇驾崩之后,所做之事很难不让人生疑。”
“你查到哪些?”刘衍随即问道。
他刚回洛阳,还未将洛阳的土地踩热,便获知窦太后频下诏书,让前来祭拜先皇的诸王皆返回封地,而原本留于洛阳城内的诸王,亦是如此。
除此外,便是对刘炟的死因甚为怀疑。
至于其他朝中大事,他还未来得及获取详情。
“许多!因为,对于这些事情,某人并不想刻意遮掩,毕竟,唯一能牵制她之人,已不在人世。”阿宽凝眉道。
“说来听听。”
刘衍将手中茶盏放下,转身看向阿宽。
“首先,先皇驾崩之后,身为皇后的窦氏并未在第一时间通知三公卿相,而是将其娘家人窦氏兄弟召入宫中,而后才宣读遗诏。遗诏中让窦宪担任大将军,临朝辅政,而窦景、窦瑰等则被提拔为中常侍,负责宫禁宿卫重任。”阿宽说道。
“从遗诏看来,进入新权力中枢的皆是窦氏家族成员,并没有一位原来的核心官员。”刘衍总结道。
“没错!”
阿宽点点头,压低嗓门儿说道:“因此,许多人怀疑,遗诏有假。”
“还有呢?”
刘衍不可置否,继续追问。
“其次,在几年前,先皇便颁下严令,废除官员留宿值班制度,夜里的值班工作,一律改由宦官担任。而先皇尸骨未寒,窦氏兄弟便集体夜宿宫禁之中,就算他们几个是亲属,难道不怕淫乱宫闱吗?不仅如此,连步兵校尉邓叠、侍中郭举也夜宿宫闱,太后将他们这些外人招引进宫,究竟何为?”阿宽继续道。
“郭举...”
刘衍搓了搓手指,心知此人背景复杂,且上位的手段并不光明磊落。
郭举乃窦宪极力举荐,年纪二十出头,便爬上了侍中的高位,与窦宪、窦笃一样,亦获得了入宫宿卫之权。
其父郭璜乃郭家的掌门人,又是昌阳侯,更是驸马,其妻乃刘秀的四女——淯阳公主刘礼刘。
自永平朝以来,郭璜便一直位居特进之职,与信阳侯阴就、原鹿侯阴识齐名,望重朝野,亦与窦宪私交极深,但这并不足以让年纪轻轻的郭举就能攀上高位,其中,更是涉及一些不能外传的宫闱秘闻。
“咳!最后一点便是...”
见刘衍忽然神游,阿宽随即轻咳一声,以唤回他的注意。
“你接着说。”
刘衍收回心绪,向其点了点头。
“那便是太后的某些行径分外古怪。”
说着,阿宽往刘衍身旁挪了挪,俯身低语道:“为何太后在居丧期间,不依礼法在宫里守节,却是频繁出入上东门附近的皇家禁院别墅,她究竟在做什么?”
“嗯。”
刘衍点头未语,转而问道:“其他诸王皆返回封地了吗?”
“回王爷,已然陆陆续续在往各自的封地返回了。”阿宽说道。
“本王明白了,这几日,你们行事定当小心。”刘衍沉声嘱咐。
“属下明白!”阿宽随即拱手。
“还有,马公与木头那边的情况如何?”刘衍又问道。
“回王爷,一切照旧,某人现下的心思尚不在此。”阿宽委婉道。
“好!本王先回府了,你们切记小心。”
又嘱咐一句后,刘衍才搀扶起梅珍,步出宅院。
“恭送王爷,王妃!”
二人步上马车后,便直接返回六王府,并未交流,而是各怀心事。
“哗啦啦...”
“下雨了?”
忽闻窗外的雨滴声,梅珍随即撩开帷裳,向外望去,“这是今年洛阳的第一场春雨吗?”
“兴许吧...”刘衍心不在焉地说道。
“轩之哥哥,我可以问问,先皇之死,可是人为?”
将帷裳拉好后,梅珍拉住刘衍的手,凝眉询问。
“珍儿,不管何种原因,已然晚矣!”
刘衍摇了摇头,忽显颓废。
“轩之哥哥,那我们该怎么办?”梅珍又问道。
“明日回下邳。”刘衍随即道。
“不与马公、木头,以及德文他们告别吗?”
“不了!我们现下的身份,不宜与他们走得太近,别说告别,怕是日后很长一段时日里,皆不能与他们再见面。”
刘衍将梅珍揽紧怀中,无奈道:“大势已去,我现下能做的,便是保护好你与孩子们,以及保护好江阳的盐业。”
“嗯!”
梅珍点点头,将刘衍的手握得越紧。
“呼啦呼啦...”
窗外的大雨渐密,风亦随之而大,风潇雨晦,好似当下的时局......
【作者题外话】:兔叽叽有话说:之前就一直对汉章帝的死有诸多猜忌,毕竟,他才31岁,而历史上只有“病死”二字,并未祥明是何种病,因此,在查了许多资料后,终于发现了两条能证明刘炟是死于窦氏之手的历史证据:1.据《后汉书·志第二十六·百官三》记载:“章帝元和中,侍中郭举与后宫通,拔佩刀惊上,举伏诛,侍中由是复出外。”这段讲述,郭举与窦氏私通,并持刀恐吓章帝。2.另据《后汉书·窦宪传》记载:“(永元)四年,封邓叠为穰侯。叠与其弟步兵校尉磊及母元,又宪女婿射声校尉郭举,……,皆相交结。元、举并出入禁中,举得幸太后,遂共图为杀害。”这段记载清楚地表明,在章帝死后,已经成为太后的窦氏,公然把郭举召进宫中,作为男宠,时常淫丨乱。而且他们还串通起来,想要杀害年幼的和帝,篡夺汉室天下。因此,种种迹象表明,章帝的死,很可能与他发现了郭举与窦氏的奸情有关……好惨一个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