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皇上驾崩了?”
看着手上这份千里加急信,刘衍满腹怀疑,他不信,他那位刚过而立之年的皇兄,会这么快撒手人寰。
要知晓,二人前几月才见过面,还一同畅聊过大汉伟业,而当时刘炟的身体情况也算不错,虽不及自己这般精神奕奕,但亦无槁项黄馘之状。
怎会驾崩得如此突然?
“信上怎么说?是何急症?竟让..竟让...”
梅珍凝眉,难以言表。
“未曾讲明病因,甚至,未曾说是病逝,亦或是其他原因,只有‘驾崩’二字。”
刘衍摇了摇头,疑云更甚。
这封加急信,并非宫中下达的正式文书,而乃阿宽亲笔书写,好让刘衍提前知晓,以作准备。
“这...”
梅珍看向刘衍,亦是满腹狐疑。
“皇上乃盛年,不应这般匆匆驾崩,这中间,定有诡异!”
刘衍紧握双拳,而后直奔书房,回信一封与阿宽,让他想办法,查明此事。
“你怀疑,皇上...”
梅珍随即跟上,与其一同进入书房。
“珍儿,此事你别多问。”
刘衍向其摇摇头,便找来简牍,准备回信。
梅珍见状,不再多言,而是行至其身旁,为其磨墨。
很快,刘炟驾崩的文书便送达少府监府,府内众人皆换下华服,着上素衣。
“珍儿,我明日便要启程赶往洛阳,若是顺利,待先皇的葬礼办完之后,便会回来,若是不顺...”
“我与你一同去!”梅珍随即道。
“珍儿,此去洛阳,不仅仅只是为先皇奔丧,亦有其他诸事要处理,况且,先皇的死...”
刘衍看了看周围,以眼神示意阿福,后者会意,随即叫上果儿与蒲桃姊妹,迅速离去,并将房门合上,并守于门外。
待到屋内无其他旁人后,刘衍才附于梅珍耳畔,小声道:“先皇的死,甚为蹊跷,我怕此去洛阳,并非奔丧,而乃赴宴——鸿门宴。”
最后仨字儿,刘衍仅用气声发出,微不可闻。
“那我更要与你一块儿去!”梅珍坚持。
“况且,我不仅乃下邳王妃,亦是先皇御赐的富世乡主,若是我不出现在先皇的葬礼上,于理不合。”
“珍儿...”
“轩之哥哥,我们是夫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梅珍握住刘衍的手,信誓旦旦。
“好!”
见梅珍眸光坚定,且矢志不渝,犹豫稍许后,刘衍才点头答应。
“不过,孩子不能留在此处。”刘衍又道。
“为何?即便我们要在洛阳停留许久,亦有小雨他们帮忙照料啊!”梅珍不解。
“我且问你,我们现居何处?”
刘衍看向梅珍,凝眉询问。
“少府监府啊!”梅珍愈发不解。
“我的少府监一职,乃何人所赐?”
“先皇!”
梅珍随即恍悟,“少府监、少府监府,甚至是小雨的盐官,皆乃先皇所赐,而先皇突然驾崩,且背后波云诡谲,搞不好,我们眼下的这一切,皆会骤然消失。”
“没错!”刘衍点头道。
“那该把孩子们送去何处呢?直接送回下邳吗?”梅珍凝眉道。
“先皇刚驾崩,便将孩子们送去下邳,若被有心人察觉,再添油加醋一番,恐生祸端,我们现下,必须步步为营,每走一步,定要思前想后。”
刘衍想了想,说道:“不若,送去公大人那里。”
“阿翁那里吗?”
“嗯,公大人身份特殊,不仅乃朝廷命官,又乃井圣之父,更是远近驰名的大公先生,不过,最关键的是,于外人看来,他与我们家,并无过多交集。”刘衍解释道。
“对!”
梅珍点点头,说道:“我尊其为阿翁,只是私下行为,既无正式的仪式,亦没有对外声张。”
“因此,将孩子们暂放公大人那里,最为合宜。”刘衍说道。
“好!那我们莫要耽搁,快些准备,若是没能赶上先皇葬礼,可是大罪。”梅珍催促道。
随后,刘衍便叫来蒲县长与梅下雨,交代一番后,又与梅珍一道,将刘成与刘潇送去了公明那里,而后,再与王奎所率领的羽林右骑,赶往洛阳,奔赴刘炟的葬礼。
“父王!母妃!呜呜呜...”
刚团圆没几月的一家四口,又要分别,两个孩子分外不舍,拽着刘衍与梅珍的衣摆,不让其离去。
“有礼,潇潇,你们要乖,要听外祖父的话,我与你父王,很快便会回来。”
梅珍抚摸着俩孩子的头,轻声安慰。
“母妃骗人,上回你们一走,便是小半年,让我与阿妹等得望眼欲穿。”
刘成仰起头,可怜巴巴地瞅着梅珍,涕泗滂沱。
“哟!有礼竟学会说‘望眼欲穿’了?”
公明笑了笑,走过来,将刘成抱起,看着这个与自己儿子有着相同字的孩子,百感交集。
想当年,公谦亦是这般,聪明睿智,颖悟绝伦。
“是..是父王教的。”刘成抽抽涕涕地说道。
“那外祖父亦教你一个词儿,好吗?”公明笑着问道。
“唔?”
刘成歪着头看向公明,对这个首次见面的外祖父,略带好奇。
“一日三秋。”公明说道。
“一日三秋?”
刘成眨巴着眼,伸手搂住了公明的脖子。
“《诗经·王风·采葛》曰:‘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刘成半明半昧。
“想知晓此乃何意,待与你父王母妃告别后,外祖父再告与你。”
公明抱着刘成掂了掂,轻声低哄。
“潇潇也想知晓!”
听闻此话,正拽着梅珍裙摆不放的刘潇,转过身来,望向二人。
“好!”
公明笑着走过来,将刘潇一并抱起。
“当心!”
刘衍与梅珍见状,急忙提醒。
“哎哟!”
未曾料到刘潇这般沉,将其抱起后,公明便接连后退,步履踉跄,好在阿福急忙上前,将其扶住,才险没摔跤。
“呼..这丫头,可真拽实啊!”
将俩孩子同时抱稳后,公明才吁出一口气来。
“阿翁,就有劳你费心了。”
梅珍上前,向公明行了个礼。
“公大人,有劳!”
刘衍亦上前,向其拱手感激。
与孩子们兮兮离别后,刘衍便搀扶着梅珍,步上马车,随王奎率领的羽林右骑,奔赴洛阳。
不过,待一行人披霜冒露地抵达洛阳,还未来得及进宫之时,一道诏书下来,命诸王速速返回封国,使得刘衍与梅珍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