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胆子大,虽被他可怕的模样惊了一跳。
他将我带回他的竹屋里。屋里面乱糟糟,可是竹架子上却摆的整整齐齐。架子上瓶瓶罐罐,全是丹药。从中可以看出,他是个药痴。
喜欢一件事物和喜欢一个人的道理是一样的,我如今想来,觉得上元神君对药物的疯狂就如我对方烨那样。
上元神君性情甚是古怪,比如,他非要我给他一滴血;又比如,他在他的房间对面给我也做了一间竹屋,说是我爱住多久就住多久;又比如,在他取得那滴血的之后的十日,他非要送我两颗丹药,咧着那丑陋嘴:“你也不需要谢我,我阿将从来都不欠别人情?”
上元神君的名字是“将”。
当初,陆宁宁说关于将的事迹她并不是很了解,但是她所知道的就是,将研制了一种尸药,叫“长生”。服了这种药,才能真正的永生。当时,将研制了两颗“长生”。服下“长生”,就会变成僵尸。
但其实,陆宁宁所说的并不完全。阿将最初是做了两颗长生不死药,他自己服下一颗,那日将我的血取了去,制成新的长生药。
我得知长生药有副作用的那晚,天气沉闷,就像是要狂风暴雨般。
我正要关上那被风吹得来回摇摆的竹窗。一道闪电劈开,那种满药草的院子,一个身影立在那里,山羊从树林中飞窜出来。那怪物扑倒山羊,不顾它的挣扎朝山羊的脖子上狠狠咬下去。
弹动的山羊抽搐四肢,以肉眼可以看到的速度,那山羊的毛发掉落,皮变成枯木般的颜色,干涸得就像千年古尸。
这样的画面,被一道闪电劈亮,清晰入眼。
那吸羊血的怪物正是阿将。
触目惊心的一幕,就连我都被吓得不轻,一晚上听着屋外风雨,毫无睡意。
隔日,天下着小雨,我与阿将辞别。他却不以为意,问我:“昨夜你是看到我吸羊血了?”
我心里一惊,沉默。
他语气平稳,但那种粗犷重叠的声音让我想起前一晚的画面,不免提高警惕,笑道:“这些日唠叨了上元神君,我琢磨想回冥界一趟,便不打扰了。”
“丫头,你手中的两颗药名为“长生”,顾名思义,便是世人想求取的长生不老药。”他顿了顿,“这药虽能长生,却有两个弊处。”
他目光移到那挂在墙壁上的一副画上,百花拥簇,一美男子低眉抚琴,好不仙气。
“你可晓得,我原本的模样?”
“!!!”他是想说,那画上的男子便是从前的他。
上元神君说,他结合五行规律,日月精华,练得长生不老药,可偏偏忘了还有阴阳两道,更有正邪两派,才算得上和谐。所以,他服下之后,不仅仅容颜全毁,更是变成嗜血的怪物。然而,对药狂热的他却不放弃炼制。
给我的那两颗“长生”恰恰是放了怨灵之血炼成的。
他又道:“这丹药,对体质不同的人,效果不一样,代价亦有差别。但唯一相同的是,这丹药会让人不死,而一旦获得不死之身,便需要用鲜血供养。无所谓是何生灵的鲜血。”
上元圣君当真是奇怪,告诉我这些后,又将一个彩色的石头给我,嘱咐:“他日,若是九重天惧怕你的不死之身,而想除去你,你便将这石头放在你的命魂中。”
我拿了那彩石,将它放入司徒渊送我的那块玉佩中,浮起的“灵溪”二字闪着彩光,继而恢复原来的样子。
这一梦,我才想起,这东西,竟是如今想要得到,拿来救方烨一命的天石。
我在也无法在沉浸在这梦中,颓然睁开眼。我们从崖上掉下来,之后怎样我不晓得。做了那么长的梦,我一睁眼,只见自己躺在一个山洞里,洞里堆柴火,照得很温暖。人彘斐苒躺在一旁,而司徒墨轩恰好回来,手里还提着一只野鸡,他将那挣扎的野鸡割破喉咙,鲜血滴在斐苒的嘴里。
斐苒像是饿了许久,一张一合的嘴唇,很是急促。令我震惊的是,这一张一合间,我看到了她的僵尸牙!
我细细打量,她脸上那如枯木皮肤,和司徒墨轩脸上的疤痕有些相似。
当初,上元神君炼了四颗丹药,两颗是没有加入我的血,那两颗给我的是加了我的血的。如果我没猜错,斐苒应当是吃了没加怨灵之血的那颗,而司徒墨轩是吃了我后来给薛珺的那颗。
斐苒吃饱喝足后,那瘆人的双眼往右移,她阴测测地望着我,露出丑陋的笑容:“我是该叫你冥莘,还是章灵溪?”
我脸上淡然,并没有过多的情绪。她得意地嘲讽我:“我等了千年,如今终于等到了。被迫给自己恨的人做藕身,当真是委屈灵妃了。”
我又想起从前的种种,不禁勾了勾唇角:“恨?我怎会恨你?”
眼神的真挚,她狐疑了片刻,尖锐地大笑:“司徒渊自诩对你忠诚不二,在我面前没少发过誓,绝不会背叛你!可到头来,你的孩子却被活活煮熟,而我的孩子登上皇位!”
猛地一惊,我将手掐住她那发皱的脖子,怒目:“你说什么?!”
她是僵尸,掐住她的脖子也是无济于事。她见我愤怒,更加得意大笑:“你自以为聪明!到头来,自己的孩子被谁杀死了都不晓得!哈哈哈……”
原来……竟是她……
怪不得当初,乞族竟有人晓得我的身份!怪不得!我怎忘了,乞梅儿是她的姑姑呢?
一想到我的悦悦,那么小,而我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扔进热锅里,煮得滚烫的水,她哭喊着说,好烫,她说,娘亲,救我……
死后,她还要受措骨离魂的痛苦。
司徒墨轩见我就要掐断她的脖子,一掌将我弹开。后背撞到洞壁,我疼得眯眼闷哼。
那张本就面目狰狞的恶心脸蛋动了动,又露出复仇之后的爽快表情:“对!当年就是我让我姑姑把你的孩子煮熟!灵妃,是不是觉得很恨我。想你那副高高在上,世间一切唯你独尊的模样,我就觉得恶心!不过……这还不够,你不是恨我吗?我会让你替我做藕身,然后看着我变回原来的样子!”
我怒气攻心,朝她脸上吐了一口血,那血竟像是硫酸,将她的脸“烧”得“滋滋”作响。她痛苦地尖叫,而我已是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那是我的恶梦,悦悦的死,是我这辈子都无法抹去的伤痛,尽管如今她重新获得肉身,但我同她却都是死过一次的人,就连心都死去过。
想我替她做藕身?她!休!想!
我恶狠狠地望着她,又恨不得将司徒墨轩也放进大锅里蒸煮,好让她也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受折磨!
司徒墨轩想杀了我,可一瞬间,斐苒的脸有了惊人的变化。那被我的血沾染的皮肤,竟然褪去,然后生出娇嫩的肌肤。
斐苒不晓得这些,只觉得痛苦,嗷嗷大叫,我想若她不是没有四肢,定会朝我扑过来。她像个疯子:“轩儿!快煮了她!快,把这怪物的脸都给我画花!”
斐苒如今这般,见我千年十六岁模样,自然是嫉妒。恨不得自己能亲自动手,好将我的脸蛋毁了。
司徒墨轩并没有听从她的话,将她一脚踢开,怒吼了句:“闭嘴!你这个怪物!”
就连我都被吓了一跳,司徒墨轩不是很爱他母亲吗?怎么会么对斐苒?
斐苒像个皮球,被提到洞壁上,然后滚下来。她被灰尘呛得直咳嗽,目瞪口呆地望着他。
司徒墨轩坐下来,那暴淚地眼神望向我:“做藕身要哪些东西?”
我不明白,他既然怕她母亲死,又要做藕身,为何还要怎么对她?难不成这是半尸的恶性?
端详了片刻,我心中得出猜测,司徒墨轩对斐苒的恨是真的。他盯着火簇露出的邪恶眼神也是真的,那么,他要替斐苒做藕身,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斐苒害死我的悦悦,竟还是用这么残忍的手段,我倒要看看,司徒墨轩要怎么对待她。我擦了擦嘴角的血,道:“藕为骨,这藕,要吸收了日月精华的千年藕。当藕骨制成,就要新生婴儿的皮,你母亲虽纤瘦,若是照着她从前的模样做,至少也要五十张个婴儿……”
其实,这却不是真正制作藕身的条件。我只是想试试,试试这对母子的人性,到底被泯灭了多少。
斐苒激动地恳求:“轩儿!快,快去找藕。才五十个婴儿,很快,母亲就可以像以前那样美丽了。”
那恶心的脸蛋上,露出了希望,还有她迫切摆脱这恶心身躯寄望。
司徒墨轩盯着火苗,双目一动不动。我道:“虽说僵尸长生,但却也不是真正不死。你若见不得你母亲这样受苦,我也可让你爹的阴火烧了你母亲,好让她摆脱痛苦。”
“冥!莘!你这恶毒的女人!竟然教唆我儿子杀我!还想让司徒渊杀我!你这个毒妇!”斐苒咬牙,恨不得可以将我杀了解恨。
而我没理会她疯子般的模样,细细打量司徒墨轩,后者也是不理会斐苒的疯狂。嘴角露阴毒的笑容,连我的怔了怔。
他道:“死?又算得了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