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滚在地上，相互扯着头发，用异国语言咒骂对方。无脸女鬼还是很厉害，将一个鬼新娘踢开，后者“撞”到乘客的脚，那乘客猛地颤抖，下意识说了句：“哎呀妈啊，怎么那么冷？”
我动作极缓地拿出符枪，见我犹豫，方烨将我的手握住，纠正我的握枪姿势。
枪支对准那个被无脸女鬼踢开的鬼新娘。他毫不犹豫地让我的食指按下扳机。
快！准！狠！
这就是方烨对待鬼物的态度。即便我是那么不愿看到毁灭性的画面。
黄色的子弹在空中舒展，一章红字黄底的符牢牢贴在女鬼的身上。
就像星星之火，瞬间点燃了女鬼的整个身体。
阴火焚烧着她的身体，我呆愣地望着她站起身，挣扎乱跑。*焚身的惨叫就像要刺破我的耳膜，直至她被烧成一个骨架，最后那骨架碎地上，随风而去。
另一个鬼新娘满目惊恐地望向我。
“这一个，你自己对付。”他松开我的手，尽管我是那么努力让自己镇定，但枪支明显在颤抖。
我呆愣愣地望着那鬼新娘被燃烧，挣扎，到消失，始终无法在下手，不忍心再看到一次这样的场景。
无脸女鬼也有些忌惮我手中的枪支，她与鬼新娘都飘到不同的角落，生怕我射了一抢过去。
“灵溪，我方烨的女人没有什么是不敢的。”他略带鼓舞的语气让我更加为难。
我想起那妇女所说，她亲眼看到这两个女孩被作为祭品烧掉。尸体被焚烧的时候，她们已经成为厉鬼，所以在睁眼的瞬间，刚好那妇女也对上她们的眼睛，所以接受到怨气，这两个鬼新娘才会一直跟着她。
她们也是可怜人，纵使有害人之心，但非要用这么极端的方法吗？
身子怔了怔，我缓过神。方烨见我依然犹豫不决，只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恶之处。鬼……也一样。”
我还没来得及品位他这句话里的含义。那鬼新娘突然冲进微胖妇女身上。
恰巧这时，飞机降落，我紧紧握住方烨的手。鬼新娘躲在那微胖妇女身上，趁着乘客下机的时候混在人群。
“鬼上身？！”我惊得忙向方烨求助：“她上了那个阿姨身上。这会怎么样？”
“轻则生病几日，重则被索命。”他说得风淡云轻，这是与他似乎没有任何关系。
我急了：“她会要了那阿姨的命吗？”
方烨拿起外套，牵起我的手：“很难说，她从T国跟到这里，刚才又耗了不少阴气，索命倒是个补阴气的好法子。”
胖阿姨被鬼新娘上身了，也不知会不会有危险。
心不在焉地，方烨拉着我出了机场。冬日午后的阳光比较温暖，但对于鬼物来说，却不是件好事。
急刹车的声音刺耳，而后是一阵咒骂。车轮下，猩红流溢。周围是尖叫了混乱。
“想死也别害人啊！”
我循声望去，出租车司机从车上下来，见到满地的血，颤着身子叫救护车。
事故中央已被人群团团围住，我看见了那个胖阿姨从人群里穿出来，她透过每个人的身体。
而我呆愣愣地望着她的尸体被抬到救护车，护士和医生采取急救，然而，只有我们知道，她的命已经被那鬼新娘夺去。
如果刚才我没有犹豫，将那鬼新娘杀了，胖阿姨也就不会死了。
“方烨，那个鬼新娘呢？”
他耸耸肩：“或许借着其她人的身体离开了。”
方烨表现得与他毫无关系,这样淡然的情绪让我百感交集。
生命，在他眼里到底是什么？草芥？还是说，就像是医生，习惯了死亡，面对生命消逝，理性得让人可怕？
浑浑噩噩，我进了一辆出租车。他跟司机说了要去哪个酒店。
司机十分热情问我们是否来旅游，方烨冷冷的回答让他尴尬。
而我直至回到酒店，在经过大厅的时候，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一个房间？！怎么可以只剩下一个房间？！你们这么大的酒店，难道连个仓库都没吗？我说了！就算是创库，你就按照正常的房价计算不可以吗？！”长胜那濒临崩溃的声音穿透整个大厅。
陆宁宁将头发盘上去，呢大衣十分韩范，与他的心情截然不同，她将证件从服务员手上拿回来，甜甜说了句：“谢谢~”
另一个服务员很头疼，连连弓着身子对长胜道歉。长胜脸皮薄，见那服务员双眼朦了水雾，想哭却强忍着，脸蛋通红得不敢再说下去。
陆宁宁的情商果然很高，长胜说要住仓库，她却一眼看出他不过埋怨一下而已。她给他台阶：“要不就先委屈师父和我一个……”
她一扭头，刚好看到我们站在门口望着他们，激动得猛地扑过来抱住我：“灵溪，你去哪里了，怎么都不开机？”
古阴镇没有信号，自然打不进电话，我解释：“那里太偏僻，没信号。”
关于司翰的事，长胜调查不到多少，所以当晚他给我们补充了许多他所知道的之外，还带着工具准备去吊小鬼，问仙。
夜里的空气冷得连我都能察觉。最夸张的就是陆宁宁了，她整个人就只露出了一双滴溜溜的眼睛。
因为这个粽子造型，长胜笑了不下三十分钟。
方烨都忍不住掩嘴轻笑。她最不满地是我的嘲笑，因为她埋怨，要是能像我这样多好！
我立刻拉下脸，忙道瞎说什么话！
长胜则翻了个白眼，骂了句蠢女人！
Ｂ市深夜，十一点三十分，胡同里，风雪交加，石板路上落下鹅毛般的白雪。
我疑惑这一带的胡同怎么没有人住的，方烨说是一家公司和政府共同买下来，想发展旅游业。
陆宁宁感叹：“这么大一片……还是Ｂ市！买下来，这个公司是多有钱啊！”
因为还属于空置的状况，七拐八弯的胡同里，回荡着我们的脚步声，寂静得让人毛骨悚然。
长胜从背包里拿出工具，香炉里燃上三支香，两旁是蜡烛。
陆宁宁拿着苹果正要啃，却被他抢过来：“这是贡品！”
说着，便将三个苹果两个橙子放在香炉旁边。
陆宁宁噘嘴，他又补充道：“和小鬼争吃的，会倒霉三年的！”
“好吧……”圆鼓鼓的陆宁宁十分不方便地挪到一旁，看着他如何招小鬼。
我还是第一次见长胜使桃木剑，除了长得比较斯文，还真有点道长的味道。
长胜烧了一沓纸钱，他从香炉挑出灰屑，地上冒出一缕青烟。
不一会，一个年过五旬的老爷爷从青烟里冒出来，他佝偻着身子，一张被火烧得面目全非的模样有些吓人。
陆宁宁早就点上犀烛，在看到小鬼的时候，吓得紧紧拽着我的手。
长胜一脸正气，严肃道：“戊辰年，三月廿七，午时，阳间名为司翰。速速告知关于此人的消息。”
那小鬼的脸本就揪成一团，听到这样的信息，更是皱的眼睛都埋在一对凸起的肉里。
他瞥了桌上那沓冥币，竟化作青烟，离开前只留下一句“无可奉告”便离去了。
先前，我也招过一次小鬼，但程序和这个不太一样。那小鬼是先收了钱才回答我们。
可这一次，这个年长的小鬼竟然可以拒绝直接离开。后来他跟我说，招小鬼是分修灵和等次的，修灵高，贡品和纸钱丰厚，能招上来的小鬼资质越老，知道得越多！
长胜烦恼地“啧”了一下，而后看向方烨。
后者抱着双臂倚在墙壁上，低眉呢喃：“戊辰年，三月廿七，午时。方位为金，本身为龙，更有青龙护主，难怪……”
长胜说他学艺不精，但却知道懂得一二，简单来说，司翰的事，就连这样的资质高的老鬼也不敢多说。
方烨并不焦急，只道：“也罢。那就让灵溪去看看那屋子。应当可以看出些线索。”
这个连面都没见过的雇主，长胜能调查到的却仅仅是他庞大的背景。
说起来，这和Ｙ省那个骇人听闻的少女拐卖毒杀案件似乎有着某种联系。
在Ｙ省黑道里，应当没人不知他的名字。这个年仅二十七岁的男子，却已经Ｙ省地带，甚至Ｔ国，Ｙ国都名气十分盛。
可以说是“黑”道帝国的君主！
贩毒，买卖，都是属于他的黑暗帮派。
陆宁宁不可置信：“黑社会吗？我们国家那么和平，怎么可能有黑社会？”
长胜翻了个白眼，又摇了了一下铃铛，不多时，从胡同的两边路口涌过来一群游魂野鬼，他将元宝蜡烛拿在手上，问：“这段时间，是否有人在这附近冥婚？”
那些鬼物都是无主的，平时也就蹭蹭别人的贡品，饿得慌，争先恐后地抢答。
“三个月前，倒是有一场，堪称十里红妆！我在这一带怎么也有百年，第一次见到如此正式隆重的鬼婚，虽然新娘已经死了，但红妆一样没少！那新郎可俊了，也不知怎么会想不开，娶一个死人！”一大婶摇着扇子说着，可眼睛却停在长胜手里的元宝蜡烛。
“不是死人吧？！”人群里冒出一个大叔的声音：“那新娘分明还有气！只是魂散了～”
我心里一惊，不免插了句：“那新郎是不是表情冷漠？轿子纸纹是不是九头凤凰缠绕？这期间，有个轿夫是不是颠簸了一下，吓得跪在地上？”
“姑娘怎知道？！”那大婶摇着扇子，狐疑地打量我，末了，那张奉承的笑脸“唰”地被恐惧布满，而后慌慌张张：“居然是尸……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便化作一缕烟消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