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阴气稍重的鬼魂看了我一眼，也都离开了。我正纳闷，一旁的方烨突然开口：“司翰的冥婚是在哪里？”
这话一出，游魂野鬼像是老鼠见到猫，带着恐惧一哄而散。
最后，还是长胜用符手揪着几个鬼小孩的衣领，才留住他们。
他们战战兢兢，接了长胜的贡品元宝，心有余悸地带我们到那家四合院。
我站在门口，脑海里全是曾经看到的场景，陈旧的牌匾，一红一白的灯笼，冷酷的男子，美丽沉睡的新娘。
失神地连鬼孩子们什么时候离开都不知道，直至长胜嘀咕了句：“当真是连鬼都怕！”
我知道他是说方烨。
但方烨没将这话放心上，抬头望着厚重的木门，失神。
陆宁宁伸出被毛衣手套裹得紧紧的手推门，而后听她十分吃力的闷哼。
始终打不开，她吐着雾气：“打不开，怎么办？”
那边，长胜已经从围墙墙角翻过去了。
圆鼓鼓的她像个企鹅般小跑过去，拉住长胜还没完全越过去的脚：“师傅，你不能丢下我！”
长胜被突然拉住脚，险些没掉下来，不悦：“你自己爬上来！”
她朝自己身上看了一圈：“我爬不上去！”
“穿的跟粽子一样！爬不上来就滚进来！”长胜十分不友好地甩了甩他的腿。
陆宁宁很是委屈，却没有松开他的腿，带着哭腔扭头望向我：“溪溪，上次古墓里，你不是让长胜飞起来了吗？那能不能带我飞一次？”
我倒是希望自己有这个本事，但柠檬的命，我可不敢冒险！
陆宁宁猛地拉了一下长胜的脚，后者手滑，整个人掉了下来。
虽说下雪了，可还是能见到石板，这积雪薄薄一层。摔得长胜只喊疼。
陆宁宁紧紧地抱着他：“你要是不带我上去，我就不放开！”
看着一个圆鼓鼓的“粽子”压在长胜上面，我当真是苦笑不得。
最后，方烨教我如何借着墙角，利用修灵飞跃上去。我自觉地十分酷地先上去，接应柠檬。
在一阵嘶吼后，长胜蹲在下面，陆宁宁很滑稽，不便地爬上他的肩膀。
在我的接应下，总算爬上围墙了。
但……下去的时候，她分明是对方烨跳下来的，后者很腹黑地把我推过去。
伴随我和柠檬的惊叫，方烨竟露出一副“好在我身手敏捷”的表情。
圆滚滚的柠檬很吃力地从地上起来，指着方烨大骂：“你！你就不怕悦悦被我压坏吗？！”
“她很坚强。”方烨不以为意。
从地冰冷的地板上爬起来，我瞪了一眼方烨。柠檬挽着我的手，开始苦口婆心：“溪溪，你家老公太腹黑了，我觉得你有必要考虑一下要不要离婚。”
“嗯！”我点头应和着。
背后的方烨朝最后跳下来的长胜悠悠一句：“鉴于陆宁宁太妨碍你的工作，我决定让你去I市。”
“方烨！我太感动了！”长胜激动得抱着他的胳膊，就差没哭出来。
陆宁宁分贝突然提高：“夫妻之间要互相信任，偶尔的玩笑是生活的调剂。溪溪，像方烨这么好的老公，如今很难找了，好好珍惜。”
“……”柠檬……这变脸了变得太快了吧？哪天会不会为了长胜把我给卖了？这样的闺蜜好可怕！
方烨的表情虽然没变，但话变得极快，他道：“长胜，你离开多少有些不习惯，还是跟着我就好。”
与其说接受，倒不如长胜已经麻木了，他嘴角抽了抽，又勾出一丝苦笑，甚至眼里全是绝望！
而我佯装生气，从柠檬手里抽出胳膊，冷哼了声便不理会他们。
方才打打闹闹，这回冷静下来，借着手电筒的光，定睛一看，除了没有婚庆的装饰，一切与那场景一样。
四方的院子，只是十里香凋谢，前方是正厅，抬头是瓦质屋檐，非常有味道的四合院。
我走到厅子，借着手电筒的亮光环视。
家具也没换，应当是为了那场婚礼特地买的，也许是因为紧急，仔细一看还能看到贴过价格标签的痕迹。
桌上燃烧了一半的红色蜡烛让人觉得冷清，家具上薄薄的粉尘，我虽不能推断出具体时间，但回想那日我所看到场景：满月，清冷，枯黄的树叶，应当是秋季，如今12月，那夜应当是八月十五左右。
他们三人站在院子里，不敢打扰我去感知。
我闭眼，脑海里是被固定在架子上的新娘，新郎俯身吻了一下那双美丽的红唇。
他脸上滑过一滴泪，我的心猛地抽搐。
深深吸了口气，我竟有几分动容扭头问方烨：“是司翰对吗？那个新郎就是司翰！”
后面那一句变成肯定，我扭头问他的一瞬间，后者也失神须臾。如果没看错，他眼底是闪过一丝惊讶。
很快，他点头：“嗯。他买了下这片四合院，不过是想完成这场冥婚。”
可为什么是在这里呢？他不是在Y省吗？为什么非要在四合院里举行，还是这个四合院呢？
我从檀木椅上站起来，一阵阴风吹过。一个白影晃过。
转身那白影又从我眼前晃过，可速度太快，我看不清那鬼物。
“方烨！”我紧张地喊了句，他走进来，连忙安抚慌乱的我：“我看见了！”
“啊！!”长胜的叫喊破云而出，“隔着那么多衣物，你这是有多大力？！疼！”
那边的陆宁宁紧紧挨着他：“对不起……溪溪好像看见了什么，我害怕……”
“你！”长胜哭丧着脸：“我上辈子是欠了你什么？”
“嘻嘻……”柠檬吐了一下粉舌，却始终没想放开。
阴风一阵又一阵，分不清方向。
方烨从口袋里掏出金属质感的打火机，他不急不缓地将桌上的红色蜡烛点燃。
昏暗的光给寒冬添了一丝温暖。
黄色的暖光，映出一个背影，猛地让我心惊！
厅子前方，一个女子身影站在哪里，夏季的白色衣裙，温顺的秀发飘扬。她背对着我，寒风“呼呼”，她裙角被吹得紧贴在身上。
方烨的瞳孔也蓦然睁大。
这背影和无脸女鬼无异！
她转身，一双眼睛哭得满是血泪，最惊悚的是一张脸蛋除了那双圆大的眼睛，没有任何五官！
可她的眼神里，分明和之前的无脸女鬼不同。为什么会这样呢？
“！！”不对！她身上分明没有我魄！然而我却很确定她就是无脸女鬼。
想起初次遇见无脸女鬼时，土地的鬼差曾说，她魂不完整，不能投胎。所以，这是属于她其中的一只魂？
充满悲伤的红色眼睛颓然被欲望占据，白色的身影风一样的穿进我的身体。
我瞪着眼，充满惊讶地望着淡然的方烨，但很快，我便知道他为何对无脸女鬼的“攻击”无动于衷了。
依旧是这个方方正正的四合院，只是黑夜被白昼代替。
天空蔚蓝，夏季蝉鸣嘹亮，一个好听明亮的声音介绍：“四合院是我国北方的传统民居，依外实内虚的原则和中轴对称格局规整地布置各种用房，通常中心为院子，四面都建有房屋……”
许久，我才从刺眼的光中适应，说话女生顺直的头发高高绑在脑后，白色t恤，牛仔裤，平地运动鞋，她拿着小旗子介绍时候清丽可爱。
游客们或是十分认真听，或者四处观赏，而我一眼便看到那棵十里树上依着一个身影。
墨镜遮住他的双眼，白色t恤，卡其色的休闲裤将他的腿型拉的很长。
我认出他便是那个冥婚新郎司翰。
毫无表情的面容，他双手抱在胸前，依着树干，即便是炎热的夏天，树影下，他的冷酷淡漠让人感觉周围一股寒气。
没人打扰他闭目养神。
四合院清净得只有蝉鸣和女子好听的嗓音，若不是他嘴角微微浮起一丝淡笑，我还当真以为他是小憩，原来是在聆听女子动人的声音。
“那对于四合院的简单介绍就到这了，请问你们还有什么想了解的呢？”
几个男游客听得尤为认真，打趣年轻的导游：“姑娘，我对房子已经不感兴趣，就想问问你有男朋友吗？”
“是啊？有吗？留个微信呗~”
那女子表情僵了一下，眼里带着犹豫，极快地瞥了司翰一眼，服务性地朝游客们粲然一笑：“先生也可以到处走走的，别出这屋子就成！”
“这屋子有啥好看的！夏小姐就说一下啊，有没有啊？”大叔十分调戏地笑道。
夏丽莉低眉想了会，也许是断了这些游客的歪念，非常自然地微笑：“有。”
男游客一哄而散，又质疑她是不是在骗他们。
而我的目光始终锁在司翰身上，他的表情一滞，猛地站直身子，睁眼朝夏丽莉望去，后者被那些游客问得脸红，不利索地介绍着四合院的其他特点。
过了一会，那些游客才从夏丽莉身边散去，她深深呼了口气，从包里拿出矿泉水，滋润那干涸的嘴唇。
她的嘴唇真的很好看，就像樱桃通透红润。原来……无脸女鬼竟长得这么好看，原来……她叫夏丽莉。
司翰那一怔的表情很快就被敛起，他站在夏丽莉的右边，时不时地打量她。
夏丽莉坐在石板凳上，仰头喝掉最后一口矿泉水，似乎感觉到一个不寻常的气息，她往自己左边望去，手不自觉地颤抖，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
我和司翰同一时间循着她的目光扭头望向前方，树上挂着一个民国服饰的男子，绳子勒住他的脖子，他双眼凸出，僵硬的舌头伸得长长。
司翰看不见那些东西，他用一种奇怪地表情望向夏丽莉，确定她真是怕的颤抖，更加奇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