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王摊手：“有什么不可能的？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更何况我也不是没想到过这种方法。”

魏宁萧无语：“原来您也这么想过？”

“这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但是我一直都在犹豫，今天能有人替我作出这个决定，我其实心里也感到如释重负，你说我这样是不是那些滥杀无辜的人没有什么区别？”衡王短促地苦笑了一声。

他们已经想到了解决眼前困境的办法，但这并不是一个好办法。如今那些已经得病的人，是没有办法在好转，与其让他们留在这里等死，倒还不如让他们去做一点自己力所能及的贡献。

“可是这种事情，我们是不是应该先跟他们商量一下……”魏宁萧觉得这么做有些残忍。

“我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所以既然张献忠愿意主动把这个活揽过去，那就让他自己想办法吧。”衡王摇头，似乎也是一提这个问题就感到头大。

张献忠自己当然也经过了一系列的内心思想斗争，他自己本来也只是一个农民，见识过太多农民的苦日子。他也得过病，知道那种得了病之后却被人抛弃的感受，可是他现在却要成为那个抛弃别人的人，他心里也很不忍。

他以前也看不惯那些富人们为富不良的举止，要杀了他们也算是心安理得。可是那些每天都在做善事的人，也同样得了病，有些甚至是因为自愿去照顾那些得病的人才染上了瘟疫。如果自己就这样一视同仁的对待他们，又怎么对得起自己曾经许下的诺言呢？

“义父，自古忠义两难全，人都是要作出选择的，你不必太过悲伤。”李定国忧心忡忡的走了过来，他也看出来了，从刚才开始义父的状态就一直不太对劲。

“没事，你先去找你其他的兄弟们吧，这件事情为父自有主张。”

李定国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自己在啰嗦反而不好，于是应声退下。

张献忠一个人站了一会儿之后，叫来一个人去了瘟疫感染者被隔离的地方。

这里潮湿阴暗不见天日，只是一个个临时搭凑起来的小棚子，由于情况已经越来越严重，现在几乎没有什么人敢到这里来了，因此零零散散分布在这里的大多是那些不愿意放弃的亲人们。

见到张献忠他们就像见到了救世主一般扑过来，身边的侍卫赶紧把他们拦住，以免把瘟疫传染给张献忠。

“大人，您一定要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啊。”尽管根本凑不到前面来，但是那些人还是使劲伸长的手臂试图够到他的衣角。

张献忠缓缓的四下环视了一圈，前段时间这里还有人不断的送水送粮食过来，这几天来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再这样下去，他们恐怕也坚持不了几天了。

“我已经想到解决的办法了，先把这些家属带出去，我有话要跟他们讲。”张献忠吩咐身边的侍卫。

“大人，您是不是有什么办法？为什么不能当着我们的面说呢？”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狐疑地打量着张献忠，似乎对他说的话有点不太相信。

“大人说得话其实你们这些市井小民能够置喙的，让你们离开就离开。”有一个侍卫不耐烦的推了她一把。

张献忠瞪了那个侍卫一眼，然后亲自走过去把那个妇人扶了起来：“我的确是有了解决的办法，但是具体要不要这么选择，我得经过他们的同意。毕竟得了瘟疫的是他们，而不是你们，有些事情你是没有办法替他做选择的。”

那个妇人被他这么一说，似乎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她跟着其他人往外走了几步，忽然又回过头瞪大了眼睛看着张献忠：“大人，您有办法救他的对吧？会没事的是不是？”

张献忠看着她眼睛里希翼的光芒，勉强的笑了笑：“会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话不是在安慰那个妇人，更像是在安慰他自己。

等到那些家属们都走了，他才把这些瘟疫患者们都聚拢到了一处，然后看着他们：“我不得不实话实说，我们现在没有合适的大夫，更找不到能够救你们的药，如果就这么拖下去，你们只能等死了。”

本来就十分痛苦的人们被他这么一说，脸上顿时出现了心如死灰般的绝望。有人大声的提出质疑：“你刚才不是说有解决的办法吗，是什么办法？难不成你刚才是在骗我们？”

“我说的是解决的办法，不是治好你们的办法。刚才离开的那些人都是你们最亲近的人，哪怕到了这个地步还不愿意放弃你们，但是你们真的愿意看着他们某一天也跟你们一样感染上瘟疫，然后在痛苦中死去吗？”张献忠目光犀利的扫过众人。

被他视线扫过的人都低下了头，是啊，既然他们左右已经是无药可医了，又为什么要连累亲人呢，现在是他们照顾自己，可是如果他们真的也同样感染上疫病，又有谁去照顾他们呢？

有一个年轻人突然开口：“那你说的解决的办法是什么？”其他人听了他的话，也都把目光转向了张献忠，同样的疑惑不解。

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也不得不说了：“你们应该也知道，就在离我们五十里的地方，驻扎着满人的军队，根据我们的了解，他们因为从来没有到过这里，所以对瘟疫的抵抗能力更差一些，因此他们才不敢接近汉中，想等着我们自己变成一座死城。”

“所以你是要我们去送死？”一个女人尖叫起来：“你的心肠怎么这么歹毒？你跟外面那些杀人的满贼有什么区别？”

张献忠笑了笑：“我跟他们还是有区别的，我并没有打算强制你们去如何做，你们当然可以选择留下。不过这里的情况想必你们自己心里也清楚，如果留在这里，现在的水和食物也撑不过几天。而如果有愿意配合我们的，至少我会善待你的亲人，让他们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具体要怎么做，你们自己选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