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他自己都开始忍不住怀疑自己那个荒谬的猜测,或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合的事情,还恰恰就发生在他们身边。
可是就这么放弃了的话有似乎有点不甘心,曹猛暗下决心,就只有今天这一晚上,让他尽情的放纵一下去验证自己的猜想,假如到了最后都没有什么结果,那他以后绝对不再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这样跟自己说了几句之后,他就恢复了镇定,一脸若无其事地继续倒酒喝酒。
郑成功似乎也丝毫没觉得他哪里做的不妥,只要他来就照单全收,但是这一大桌子不光坐了他们两个人。在座的所有人都是郑成功的手下,也是他最值得信任的兄弟们。
难得逮着这个机会可以好好的灌一次他的酒,大家又怎么会白白的错失良机呢?于是不仅仅是曹猛,桌子上的其他人也接二连三的来敬酒。
郑成功对于兄弟们给他敬酒这件事情向来是来者不拒的,这一次当然也不能例外。
好在以前在各种大大小小的宴会上,朱由检实在是已经练出了一身喝酒的好本事,而且随时随地都能表现出自己已经喝醉了的状态。不但可以随时喝醉,就连醉到什么程度都可以拿捏的恰到好处。
因此敬酒敬了几圈,到了他觉得差不多的时候,郑成功就开始两眼发晕了。朱由检以前也常常跟郑成功一起喝酒,虽然对他的酒量没什么概念,不过对于他喝醉了以后的样子倒是印象很深,模仿起来也容易的很。
大家看到郑成功开始晕晕乎乎地,就知道他接下来又要胡侃以前的事情了。他们的老大就是有这么一个习惯,只要一喝醉了,就会把以前的事情拿出来大书特书一番,而且一定会好好的修饰润色,让这事情听起来颇有神话色彩。
这次当然也不会例外,郑成功喝醉了之后就大着舌头给桌子上的其他人讲了一个自己以前曾经在梦中屠龙的故事,故事讲的绘声绘色,大家听得津津有味儿。
只有曾德一脸苦笑:“这故事分明是在唐代的魏征身上发生的,什么时候就被安到了你这里?更何况屠龙这种事情是谁都能够随便瞎说的?神话故事里说说也就罢了,竟还真有人把这当作真事儿一般一板一眼地复述出来。”
这本来也算是个很有名的典故,可惜现在坐在这里的大多是些粗人,对于这些出名的典故都是没什么了解的,就算以前听过那么一字半句也早就忘得一干二净,更不可能跟眼下的事情联系在一起,因此故事听得都很捧场。
只有曾德坐在原座拼命忍笑,还要装出一副听得很入迷的样子,实在是很辛苦的。郑成功瞥了他一眼,眼神冷冷的包含着一种显而易见的警告意味,曾德生生把想要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说完了一个故事,大家也都满意了,并且一致同意今天这个故事讲的比往常的那些听上去有意思多了,并且七嘴八舌的把郑成功以前讲的那些光荣事迹拿出来重新回忆了一遍,每个人笑的声音都很大。
郑成功一言不发的傻笑着,看上去是在认真倾听他们说的话,实则他思绪早就飘走了。对于眼前的情景,他生出了一种不真实的荒谬感,自己现在所拥有的都是虚假的。
而眼前这些人呢?虽然一个个自诩是郑成功最好的兄弟,但是最后敢真正把自己的质疑跟他当面提出来的,也就只有一个曾德罢了,他当时的口吻还异常的坚定。
这些人或许也不是没有过这种怀疑,他并不能算是一个合格的冒牌货,尤其是在最开始的时候,更是漏洞百出。他不相信真的没人对此有过疑问。
但是谁都没有第一个站出来质疑他,这种心照不宣的沉默里多少是包含着恐惧和担忧的。
即使是兄弟,也始终是部下,倘若冒冒失失地说出什么会惹来众怒的事情,那就得不偿失了。况且只要有人站在他们前面带领着他们继续走下去,这就够了。
现在他们有肉吃有酒喝,这样的日子他们是不是已经满足了?其实说到底这些人跟曾德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他们时时嘲笑曾德是个胸无大志的懦夫,其实反观他们自己,他们的目的不也是吃饱喝足继续活下去吗?
他们现在需要一个精神支柱支撑引领他们继续活下去,郑成功恰好就是这个支柱,因此他们不愿意怀疑他,不论有什么觉得不对劲的地方都会自己给自己解释一番,然后就能堂而皇之地继续面对现在的郑成功了。
正想得出神,有人招呼小二在拿点酒上来,还有人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去外面方便,还有人…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没错,睡着了得那个,说得就是曾德。
郑成功打算把他叫起来打发回客栈,这样他自己也可以借机开溜了。不料意外发生的总是如此突如其来…
他们在酒肆已经待了很久了,从日落西山到月上柳梢,好几个时辰都过去了。
已经快到酒肆打烊的时间了,一个伙计或许是跑了一天也有些倦了,端着一个汤盆从他们身边走过的时候突然脚底一滑,汤盆直直地冲着他们扑了过来。
众人显然都没预料到这样的一个变故,再加上酒喝的多了,人就容易变得头晕脑胀反应迟钝,是以本来完全可以避免的一个事故竟然没有任何人反应过来采取任何行动。
郑成功的反应还算是比较快的,他拎起离他最近的曾德和曹猛,也不管人家是还在睡觉还是正在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的血泪史,一股脑的往后面扔了过去。
虽然有其他人反应过来及时接住,但是曾德还是被无情的摔醒了,曹猛也张大了嘴巴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于是所有人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一大盆汤直接泼向了郑成功,那一瞬间所有人都忍不住闭上了眼睛竖起了耳朵,担心一会儿就要听到惨绝人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