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菜熟牛肉上来之后,气氛也就热烈起来了,大家都是熟得不能再熟的兄弟,也就谁都不跟谁客气了。该倒酒的倒酒,该吃肉的吃肉,热闹的不得了。
施琅确实像他们当初计划好的那样,一上来就拉着曾德开始胡说八道,曾德对他一反常态的热情没有表现出任何诧异的样子。
虽然平时看起来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他的酒量也称不上是海量,但是应付个把人故意灌酒应该还是撑得住的。
虽然不保证能把对方喝倒,但是不说出任何不利于郑成功的话这一点还是可以做到的。
至于曹猛,让施琅成功地把目标放在曾德身上之后,他就开始着重检验自己那个猜测。
他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端着酒杯跟郑成功走了一个:“老大,这么多年来谢谢你一直照顾我,好多次都救我于性命危急之时,就凭这个,我必须敬你一杯。”
郑成功在吃饭的时候就取下了面具收在怀里,看上去也比平时热络亲近了不少。
他端着酒杯跟曹猛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都是自家兄弟,说什么谢不谢的,互相帮衬本来就是应该的,这种道谢的话以后就再也不要说了。”
曹猛笑了笑:“大哥说的是,是我见外了,大哥你还记得上一次在虎口峡的时候吗,那次的情况可真是危险啊,当时要不是你拉了我一把,我肯定就直接掉下悬崖了。”他说完似乎是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郑成功微微蹙眉,回忆了一下:“我记得那一次,拉了你一把的好像不是我吧,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老徐吧。”
老徐就是他们这一桌上的另一个人,听到他们这边说话竟然说到了自己也凑了过来,问问是怎么回事儿。
“刚才我和老曹在聊天,他说起上次在虎口狭的事情,我记得那次他脚下一滑险些掉下悬崖的时候,是你拉住了他是吧?”虽然用的是疑问的口吻,但是显然他对自己的记忆深信不疑。
“没错没错,那次就是我,哎呀,要是说起来那次可真是危险啊,我恰巧回了一下头,就看见老曹直直的冲着悬崖下面摔下去了,我赶紧伸手拉住了他,他差点把我一起带下去了。”老徐哈哈大笑。
“怎么了?为什么你们会突然提到这件事情?”笑完之后,他似乎有点好奇。
郑成功也毫不隐瞒坦白道:“刚才我们聊到这件事情,他记错了当时救他的人,还以为当时是我拉住了他。”他边说边喝了一杯酒。
老徐也跟着一口干了自己杯里的酒,抹了抹嘴巴一脸不满:“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当时为了救你我可是差点把命都丢了,现在你竟然连这个都能记错,必须要罚酒三杯。”
曹猛干笑了两声:“是我喝多了,喝多了之后记性也不好使了,你别见怪,我自罚三杯。”说完之后果然连干了三杯酒,倒了倒自己的空杯子示意自己喝得一滴都不剩了。
看到他干干脆脆地喝了三杯酒,老徐的脸色才稍微好了一点:“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下次再看到你有危险,我可要在后面推波助澜了。”
“那可不行,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也不是白来的。”曹猛安抚老徐,又连着说了许多好话。
他的本意是想试探一下郑成功,因此才故意说了一些以前的事情,并且故意把故事中的人物搞混来借此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但是他没想到的是,郑成功居然记得这么清楚,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但是这段时间以来的预感如此强烈,不可能通过这一个问题就彻底打消,因此在赔笑着打趣了几句之后,他就继续认真观察起来坐在他旁边的人。
他不知道的是,早在很久以前,朱由检就开始打听他们以前的事情,毕竟你想要完全的成为另一个人,就必须要复制他的记忆。郑成功已经死了,要从他自己嘴里听到这些记忆是不可能的,就只好从他周围的人着手。
曾德是他首要的素材提供者,但是曾德跟着郑成功的时间没有那么长,虽然他的记忆力不错,讲故事的能力也不错,但是他所知道的东西毕竟有限。
再喝多了酒之后,郑成功也会跟他说一些自己以前的事情,甚至有些东西连施琅这样的老人都不知道。这样的事情听起来对他十分有帮助,也更方便他揣摩郑成功是个什么样的人。
除此之外他还在军营里有意无意的说起以前的事情,在大家热切的讨论的时候,也会坐在一边默默的听然后把这些东西全都记下来。就这样几年下来以后,他虽然不是郑成功本人,但是对他的经历已经知道的八九不离十了。
这也是他这次之所以看起来毫不担心的原因之一,曾德给他化的妆足以掩人耳目,再加上他现在人物形象揣摩的已经很成功了,在戴上面具和摘下面具之间已经可以做到游刃有余了。
酒过三巡之后,众人都已经歪歪斜斜,说话也大着舌头胡乱挥着手。一旦喝醉了之后,人就容易放飞自我,平时什么不敢说的话借着酒劲儿都能够毫无顾忌的说出来,反正明天大可以假装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不会有人在意。
“我记得老大你以前常常提起你的父母,对他们特别敬重怀念。”曹猛好像也喝多了,说话的语气也慢了下来,但好像真的是在认真的聊天回忆过往。
对于郑成功父母的事情,朱由检知道的的确有限,毕竟这种东西不可能从旁人那听来太多的消息,如果他随便答几句很有可能惹来怀疑。
那么这个时候如果是真正的郑成功,他会怎么做呢?
“行了,好好吃你的菜,喝你的酒吧,这么多东西还堵不住你的嘴,什么话都敢瞎说。”朱由检没好气地照着曹猛的脑袋来了一下子。
那一瞬间曹猛愣住了,眼前这个分明就是他记忆里的郑老大,就连刚刚说出这种话的语气都和以往没有任何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