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你自作聪明，彼得不会有可趁之机。”

希尔盯着男人的眼睛，将他的愤怒和懊悔尽收眼底：“这些罪责我之前不提，以后也不会计较，但这不代表你可以心安理得地忘记。”

“谁都可以质问我，唯独你没有资格。”

他解开咒语之后，西里斯也没能站起来。

男人颓然地跌坐在原地，依然愤怒，却无力辩驳。

哈利试图扶他的教父站起来，却被对方带翻跌坐在地上。

他烦乱得不行，看见西里斯的表情又于心不忍：“西里斯，你知道的……我不怪你。”

男人苦笑着摇了摇头：“我知道。”

可是他没法原谅自己。

希尔没再看他们一眼，转向德拉科：“走了。”

他们之前动静太大，已经隐隐能听见费尔奇骂骂咧咧赶来的声音。

德拉科抓住他的胳膊跟上，回到寝室还一直盯着他看。

“对，莉莉就是我妈妈，之前保密是为了防止激进的食死徒报复她。”希尔以为他是因为莉莉的事，一边换鞋子一边解释，“很意外？”

少爷摇了摇头，又点点头：“是挺意外的。”

不过不是因为波特夫人。

铂金男孩眨了眨眼睛，觉得他刚才发怒的样子很新奇。

希尔凡大部分时间里都是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哪怕是对格兰芬多。

他就像一个宽容的观众，一个公正而专业的鉴赏者。

他就事论事，从每一个物件中挑出美的一面，予以肯定。

如果丑恶的部分令他难以容忍，他遗憾的惋惜，丢弃的动作却毫不迟疑。

其他人称赞他宽容平和，德拉科却觉得他只是不在乎。

他欣赏这个世界，但是真正令他在意的名字，曾经只有一个斯内普，现在也许还要加上一个普林斯和两个波特。

如果一个人可以在世界壁之间穿梭，那他当然有随心所欲的资格。

德拉科对此早有认识，因此他一开始几乎是用耍赖的方式，强行把自己的名字加在他的名单上。

他本该就此满足，野心却随着年龄而增长。

他希望自己的排名在波特前面，至少在小波特前面。

德拉科思忖着踱进盥洗室，希尔跟着他进来：“布雷斯估计睡着了，我在你这挤一晚……没问题？”

“没有。”小少爷给他拿了支新牙刷，从镜子里看了他一眼，“但是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我尽力。”希尔挤上牙膏开始刷牙，完全没有意识到前面等着他的，是一道送命题。

德拉科假笑了一下。

“是这样，假设我和波特同时被歹徒绑架，都没有魔杖，你只能救一个人——你救谁？”

希尔张大了嘴巴，沾满泡沫的牙刷“啪嗒”一声掉进水池里。

小少爷勒令他做出选择。

黑发男孩匆匆漱了口，有点迟疑地说道：“我不明白……我为什么非得救你们？”

他身边的人眯起了眼睛。

“不，我的意思是，如果食死徒抓了你们俩，卢修斯叔叔肯定不会让你有事，邓布利多也不可能放着哈利不管……”希尔赶紧补充道，“我干嘛跟着搀和？”

“谁说是食死徒抓了我们？”德拉科很想把他的脑袋按进水池里，“算了，换个情境。”

“我和波特约在禁林决斗，然后双双中毒，危在旦夕……这个时候包括猎场看守在内的所有人都去看魁地奇比赛了——拉文克劳对赫奇帕奇，除了你。”

“你受我召唤赶来，为我们找到了解药，但是很遗憾，解药只有一份，你只能救活一个人……解药给谁？”

“给你。”希尔毫不犹豫地回答。

少爷正要感动，就听他接着说道：“哈利是格兰芬多，福克斯会愿意为他哭泣——凤凰的眼泪可以救命。”

铂金男孩黑了脸，放弃了继续修改情境。

希尔当晚在德拉科的寝室里打了个地铺——少爷连沙发都不愿意让他睡。

他觉得很无辜，他根本没有办法回答这种问题。

他怎么可能真的不管哈利。

至于德拉科……

自从上次天文塔失手，他就发誓，再也不让少爷身处险境。

如果没有魁地奇训练，哈利很少在七点钟之前起床，但是今天情况特殊。

“你还会回来吗？”男孩拉着教父的手，绿眼睛里满是希冀。

西里斯揉了揉教子的脑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应该不会了。”

他不可能一直留在学校里“重新融入人群”，何况邓布利多向他下达了任务。

——他需要想办法取得伏地魔交由布莱克家保存的一些……遗留物品。

分别的日子早就确定，所以昨晚他才会领着哈利夜游作为纪念。

只是没想到，后来的发展超出了他的控制。

“不过，也许你暑假里可以搬过来，跟我一起住。”男巫弯了弯嘴角，露出了一个胡子拉渣的，毛茸茸的微笑，“不过别太期待，我们恐怕要住我父母的老房子，环境很糟糕。”

哈利惊讶地合不拢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欢呼。

他们之间快活的氛围没能持续很久，就不得不告一段落——他们在礼堂附近遇到了斯内普。

魔药教授挑剔地看了他们一眼，扣了他们五分，并且傲慢地提醒道：“走路看着点，格兰芬多男孩。”

哈利偷偷翻了个白眼，懒得跟他计较，但是西里斯抓住了对方的肩膀。

“不好意思，我可能表达得不够清楚，‘格兰芬多男孩’指的是他，不是你。”斯内普轻蔑地看着大格兰芬多，暗中握紧了自己的魔杖，“不过你要玩点什么的话，我随时奉陪。”

哈利不知道自己是担心西里斯吃亏，还是更期待斯内普的鼻子结结实实地挨一拳。

出乎意料的是，也许是昨晚受刺激太狠，西里斯头一次表现出了成年人应有的成熟和理智。

“听着，鼻涕精，你那个男朋友不是什么好人。”他用力地掐着魔药教授的肩膀，咬牙切齿地压低声音说道，“看在你抓住了彼得的份上……我和哈利昨天晚上看见他鬼鬼祟祟地进了二楼的女厕所。”

“然后他就消失了，一直到十二点都没有再出现。”

“十二点？”斯内普微微挑起眉毛。

“没错。”西里斯不耐烦点点头，“这件事希尔凡也知道，你自己看着办。”

哈利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魔药教授露出了极为阴险的笑容：“很好，我恐怕不得不为你们的夜游扣上二十分。”

西里斯目瞪口呆：“什……不，我又不是在校生，你凭什么扣我的分！”

“没错，所以这二十分都是波特一个人的。”斯内普不无恶意地看了哈利一眼，“一个早上二十五分，波特，你的成长有目共睹。”

哈利气坏了：“你这是以怨报德——”

“是你们咎由自取。”斯内普冷下脸来，看起来凶得吓人，“现在滚去礼堂吃饭，我跟你的狗教父有账要算。”

男孩不肯走，但是西里斯推了他一把：“去吧孩子，难道你觉得我会怕他——这只油腻腻黑漆漆的大蝙蝠吗？”

他的后半句话压低了声音，哈利担心地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听话。

西里斯朝教子挥了挥胳膊，然后就被“油腻腻黑漆漆的大蝙蝠”掐着脖子扔进了附近的一间空教室里。

叛逆青年破天荒地没有抵抗。

“看在你在奇洛面前保护哈利的份上——”爬起来之后，格兰芬多立刻举起武器，“现在我不欠你了。”

斯内普懒得跟他废话：“关于汤姆·里德尔，你知道多少？”

“老男人，小白脸，一肚子阴谋诡计……反正绝对不适合搞对象。”西里斯嗤了一声，嘲笑地看着他，“鼻涕精，虽然莉莉那种好姑娘你指望不上，但也不至于自暴自弃成这个德行。”

“我很意外，你竟然还有脸提‘莉莉’。”斯内普讥诮地看着他。

西里斯被踩了痛处，恼怒地叫喊起来：“我知道那是我的错，用不着你们一个接一个地提醒，我自己会弥补——”

“‘一个接一个’？”斯内普眼神玩味起来，“看来你已经和希尔凡谈过了。”

西里斯脸色不太好地点点头。

“那孩子脾气没有看上去那么好，但愿你没有把他得罪的太厉害。”斯内普假笑了一下，“毕竟他是他母亲病房地址的保密人。”

格兰芬多把这句话翻来覆去地嚼了两三遍，才猛地意识到话里玄机，脸色变得很精彩。

“莉莉……还活着？”他几乎浑身颤抖，“那詹姆……”

“她能侥幸活下来，完全是因为这个世界的我。”斯内普给了他一个怜悯的眼神，“其他人就没那么幸运了。”

他没有像希尔那样，再次提醒格兰芬多，詹姆斯的死他要负相当一部分责任。

——如果不是逼急了，男孩也不会那么做。

魔药教授敏锐地察觉到，这个世界的布莱克跟西弗勒斯的关系，不像在那边那么恶劣。

希尔的出现改变了命运的走向，他的存在对这个世界的影响比斯内普已知的还要大。

就凭这一点，他就绝对不能让这孩子落入黑魔王手中，更别说那还是他养了那么大的儿子。

他很清楚，他和这个世界的这种程度的联系，只到希尔为止。

他同情这个世界的莉莉，但对她却没有除此之外的任何感情。

同理，他再怎么讨厌西里斯·布莱克，也不会因为过去的恩怨，而报复面前这个不相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