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者游走空间，以细微于普朗克长度的“刃”，断绝维持物质间联系的相对作用力，以撕裂包括时间维度在内的一切，堪称万贯之矛；

一者溯回时间，以短促于普朗克时间的“力”，穿透涛滚时光洪流间的罅隙，将对自己不利的因素，扼杀在诞生之前，俨然不破之盾。

如今自相矛盾，同属燃烧灵魂爆发出，干涉世界基本规则框架，奇迹般的一击，究竟孰优孰劣？

终归不得而知。

只因在它们“碰撞”前，诺恩便已经倒下！

——就在他竭尽所能，突破自身修为桎梏，跨入全新世界的一瞬间。

早已张开到极限的眼睑内，瞳孔蓦地收缩了。带着难以置信的眼神，诺恩一点一点，艰难垂下了高傲的头颅。

曾经何等简单的动作，现在却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力量。

挺直的胸膛下，不知何时已多出了个水桶粗细，贯穿前后的椭圆巨洞。心肺、肠胃、肝肾……几乎所有脏器，连带着维持人体直立的中轴线脊椎一起，绝大部分都消失在了这个孔洞中。

余下的，只有最外层处，勉强还维系着的薄薄一层血肉肌肤！

“这……这是……怎么回事……”

兴许因为肺泡都炸裂了的缘故，勉强从诺恩声带里挤出的言辞间，总带着点咝咝的漏气音，颇显出几分滑稽可笑。

但更可笑的是，曾经顶天立地的英雄豪杰，直到中招后的现在，都还没能反应过来，究竟是什么人、通过什么方式，实施了对自己的暗算！

本该有“秋风未动蝉先觉”之能的第六感，直到重创后才传递出了姗姗来迟的警告；始终维系着的防御术式，更直到现在都仍未产生一点反应；甚至，不间断测算着自己受击几率，本该及时向自己示警的蝶翼……

【等等！蝶翼呢？从刚才起，为什么就完全感受不到那股力量的存在了？术……术式的运转也完全不受控制了！？这、这种异样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荡漾在残躯中的，除了濒死的虚弱无力外，竟还有种异样的充实，和满足。

既熟悉，又陌生。似乎，便是在刚刚的战斗中，由蝶翼逐渐蜕变产生，又被自己随手拿来，应对文森特攻势的那股特殊力量。

——但是，和刚刚激战正酣时，能力如臂使指的感觉截然不同。

现在，这股强大的力量，就像邻居家战斗力爆表，却又压根儿不肯听话的熊孩子一样，完全不听诺恩的使唤！

如果能调用蝶翼的力量，促使体细胞极速异化、分裂，进行紧急抢救，那诺恩或许还能捡回一条命（正如同先前他藏在岩浆池里修复自己伤势的时候一样）。但……这种俨然已完全鸠占鹊巢的古怪力量，却不论他如何驱策、求肯、诱导，都只是一动不动，死活不肯响应召唤。

宿主的死活，似乎是真的，与它全无干系。

更恐怖的是，被催逼急了之后，这股力量竟突然生出了一种莫名的腐蚀能力，直接将诺恩还残存着的一点体力与精神彻底榨干！

——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拿棒棒糖引诱，结果是被丫老羞成怒地一口咬在手腕上，啃噬血肉之后扬长而去。

简直是要了卿卿性命。

然后，就在诺恩的茫然、焦躁与困惑中，一个苍老无力，却叫人不自禁背脊生寒的声音，已通过神念形式，跨越了虚空在他脑海中响起：

【“直到现在都还没能察觉吗？那已经不再是‘蝶翼’，而是‘因果律’了啊——虽然远比蝴蝶效应更强大，但同样的，也比它更难驾驭无数倍！

就好像软件升级后，很多原有功能，都被改换了排列放置的方式一样。即使还能实现同样的效果，操作方式也截然不同。在完全未经适应熟悉的前提下，就着手驾驭运用这种直指世界本源的力量……嘿，即使对你而言，也是种过于沉重的负担呐。”】

扑，脑后传来了一股轻轻的推力。

——自胸至腰只剩下丁点血肉的诺恩，几乎毫无反抗之力的，就被这股力量折成了两段。而翻倒的过程中，他也终于如愿以偿，透过腰间那触目惊心的大空洞，看到了杀死自己凶手的模样：

干瘦的身躯、佝偻的脊背、花白的卷发、枯干的皮肤、凶巴巴的鹰钩鼻……

那个画像总会出现在物理课本上的老人，礼貌地向他弯了弯腰。

【艾萨克·牛顿……想不到，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居然是一向看似安分守己的赛恩斯结社吗！？】

但是不对，并不仅仅是他而已。

老人手上拄着的，应当便是夺走了诺恩生命的凶器——一杆再也平凡不过，却已遍体染上了通红颜色的手杖。

可那柄手杖，并不是硬生生搅和在诺恩的骨血中，而是深深刺穿了大地，将诺恩映在地面的影子，牢牢“钉”死！

恰恰好，那拐杖的着力处，便是影之“胸腹”，与诺恩受创的位置如出一辙。

而诡异的是，即使在诺恩身体已经断开两截，各自倒下的现在，那影子的形状，也不曾发生一丝一毫的变化，仍是笔挺直立着。甚至，它刚硬的肌肉轮廓，也依旧停留在爆发状态，还在不谙世事地对外界宣泄着力量，夸口强调自身的存在……

——含沙射影。

古代厌胜术中，也最为莫测难防的一支。

所谓厌胜，便是诅咒。修习有成者，只需取受术者一根毛发、一星唾液为媒，便能通过莫名其妙的仪式，对其施加匪夷所思的诅咒。致其虚弱、痛苦，甚至……死亡。

而射影术，更是将这种不讲道理的诅咒，发展到了甚至无需其它媒介，只要透过影子，便能成功伤人的地步。

对修习“含沙射影”之人来讲，在这种距离下，要暗算一个身体本就不在最佳状态，精神上也可以说对自己完全不设防的伤员，直如反掌折枝之易！

【一贯道！原来如此吗！那群家伙，果然也不甘寂寞。只是真没想到，这支最是封建迷信的势力，居然堂而皇之和最是讨厌空谈玄虚的赛恩斯结社勾搭在了一起……】

PS:妈耶，九点半下班，十一点五十五写完，真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