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钱家骗亲之事败露,被罗家在县里告赢了,赔了大量银钱,又被县令暗示吩咐其他商家暗中打压,竟有落魄不得翻身的景象。外室子此番计谋得逞,将自己不能得到的钱家家财败尽。
罗家家主罗约闻知此事前因后果之后异常气愤,那钱家外室子要报复钱家,竟选了自家当作棋子,女儿无辜卷入被坏了名声,打官司又费了不少银钱,更不用说和尚住在对面楼上,不知道看去了多少自家院里妻妾风景。他从女儿处得知对面李家的房子到期了想要收回,和尚贪看自家院子不肯交还房子,便暗中决定联合李家一起教训和尚。
这天一早罗约派自己小厮到城门口,见到李立入城便告诉他罗家家主请他商议房子的事。李立这几日都挂着自己家院子,听到这话立刻便同意下了学赴约。两人见面后,罗约开门见山道:“长话短说,李贤侄先父在世时我们也曾打过交道,如今我便以长辈自居了。我已知和尚霸着你家房子,贪我家女眷,想跟李贤侄你共同对付和尚。”李立便问如何对付。
罗约道:“明日崔府君生日,我会设宴请县令携家眷来看戏饮宴,你要设法不给和尚知道院内女眷是县令家的,让他如往日一样从窗口窥视,我家中自会安排人凑巧发现有人偷看,余者便不必管了。”又道:“如此行事之后,你家房子门屋必须拆掉,免得县令心中有怨。”李立答应了。
罗约仔细看看李立,忽然心中又生了一个主意,遂开口问道:“李贤侄今年贵庚?可有定亲?”
李立不知他为何问这些,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小子今年一十六岁,尚未定亲,家母正准备收回院子寻媒问亲了。”
罗约道:“不瞒李贤侄,因你家房子典给和尚才惹来我家祸事,又坏了我女儿名声,虽然今次迫不得已与你合作,然我心中有恨意只怕对日后不好。我这里有个主意,你看如何?”李立略有所觉,出声询问。
果然罗约说道:“你与我家小女定亲,我们两家联姻做一家,日后不起嫌隙。”
李立沉默,紧张地思索:罗大官人有一句没说错,确是自家房子典给慧清,才使他有机会把罗家拉到局中设计,那么说罗大娘子是被自家害的也不为过。自家没多少钱,目今也没有进项,生计艰难。倘若与罗大娘子定亲,一来岳家富有能周济一二,二来还罗娘子一个丈夫便不算害了她,三来娶过来照顾母亲、弟弟也好。思索已定,便沉声应到:“小子自然应当。只是不能这般草率下定,还是要跟家母说明了,再请媒人上门提亲。”
说着便起身跪在窗口,立誓道:“小子李立,愿与罗家大娘子结为夫妻,不离不弃。若违背此誓,便叫小子一生无妻无子。”说完往上磕头。
罗约吓了一跳,忙扶他起来:“你又何苦这样。既然如此,明日我等照计划行事吧。待县令抓了和尚,你们家赶着收回房子,再来议亲。”
李立回到寺里,背着弟弟悄悄跟王氏说:“娘,我今日见了咱们家对面罗家大官人。”王氏回忆一阵,想起来自己跟着丈夫李竹见过罗约夫妻,便问道:“你寻他何事?”
李立道:“儿今日去见罗大官人,向他女儿提了亲,换他承诺对付和尚。”王氏一愣,看向儿子:“求亲?罗娘子吗?她与你姐姐差不多年纪……”
却见李立泪流满面地道:“娘,儿子不想娘无处安身,一定要要回咱们家房子。既然罗氏与姐姐一般大,娘当她是姐姐复生一般对待吧。”
王氏抱住儿子痛哭起来。
晚上,王氏赶小儿子去跟大儿子同住,翻箱倒柜地找出丈夫去世前自己的梳妆匣。从下层抽屉里取出一个红绸包裹的长条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支金钗,打造成凤凰展翅的模样,凤眼镶着一粒极小的红宝石,凤口衔着一串红宝石流苏,正是自己跟李竹定亲时收到的。她端详一阵又盖上盒子,用红绸包好便放在桌子上。
次日李立照旧去书院念书,半晌时却有李壮跑来找他回家,便告了假出了书院,先去买了些酒菜。王氏正在李家附近的邻居家中等他。母子三人带着酒菜来到李家门前敲门,和尚很快出来开门,见是他们几个,不耐烦道:“说了不行,怎么又来?”李壮捧着一葫芦酒可怜巴巴地道:“大师父,请你吃酒。”
慧清和尚看看四周慢慢地有人驻足观看,只得请他们一家进了院子,正要在门屋内待客,王氏不由分说便往院内走,径直来到正堂。和尚见此,便道:“你们想在这里坐在这里坐吧。话说在前头,房子我是有用的,你们求也没用,我是不打算搬出去的。你们要愿意,搬来后院住着吧,只要不怕人说你个寡妇偷汉,我是不怕的。若说要告官,我便上街说你这个寡妇看我年轻体壮把屋子给我住,到时候嘴长在我身上,你可别想洗清了。”
王氏忍着耻劝他吃酒,李立在一旁咬着牙握紧了拳头。和尚一边吃酒一边嘴里胡吣,李立听着外面动静逐渐大声,不多时又低落下来,便知道县令已经到了罗家院内。他拉一拉弟弟,李壮突然大声哭起来。和尚大骂晦气,喝令三人滚出去。王氏一边抹泪一边带着李立李壮出了院子,和尚立刻关紧了大门。
罗家这边院内大开宴席,请了刘家瓦舍的几个粉头唱曲助兴,时不时便有女子莺声燕语顺风传送。和尚早在窗前坐下,时不时看一阵。
午饭后不久,县令夫人忽然想要如厕,罗绢安排了几个女使领她到后院净房内,一两个跟进去服侍,还有几个留在外面。一个无聊地四处乱看,忽然瞥见外面窗户处有个人影,立刻喊叫起来。院中大乱。
和尚从窗口看见罗家院内聚起不少壮仆,手持棍棒,气势汹汹地出门,心中大乱,忙要取下叉竿关窗时,不慎把一根叉竿打落楼下,恰好掉在仆从眼前,顿时便赏钱砸起门来。
和尚慌忙下楼往后院躲藏,却见门被砸开,一群壮仆涌上来拦住他,不由分说一顿暴打。和尚不住喊停却无人停手。打了好一阵,县令走进来,众人慢慢停了手。县令亲自登上楼开窗看视片刻,下来便点点头。众人分散在院内,好半天回来道:“禀告县令,此地只有和尚一人。”
和尚一听到“县令”二字,便知自己此番在劫难逃,躺在地上装作昏迷不醒。县令开口道:“捆起来送到县衙吧。”又有人拿来绳索,把和尚结结实实捆起来,用扁担抬起。待县令下令回县衙,便将这和尚一起抬去直接送到牢房关了起来。
次日消息便在全县传开,王氏立刻拿了契约带着儿子前去收回了院子。又请了刘张二媒婆为儿子李立向罗绢提亲。于是一边拆掉门屋盖起围墙,一边两家换草帖供奉。待搬完了家,和尚也流放外地,便给两人交换细帖正式定亲。
淑娘跟施禹水两人都讲自己所知道的,又互相印证推出这么个事情真相来,不由感叹这事拐了十八个弯。淑娘好笑道:“说来也好笑。罗姐姐比我大好几岁,既然日后要嫁给表弟,变成了表弟妹,倒要管我称呼一声表姐了。”
施禹水也笑了:“这有什么,你娘家嫂子原是你表妹,你不也得喊嫂子吗?”淑娘略楞一愣道:“还真是。亲上做亲也是有这点儿不好吧,好多称呼一成了亲得改了。”
施禹水却道:“这可算不上亲上做亲呀。罗家大娘子跟咱们家本来没有亲的,你们二人交厚才姐妹相称的。幸好当时没弄那么正式的金兰结义,不然是不能做亲的。”
淑娘问道:“怎么还有这么个说法吗?我怎么不知道?”
施禹水笑道:“女子金兰,自古以来你可有听闻?”
淑娘摇头:“其实我知道一个桃园三结义,别的都不知道了。”
施禹水哈哈大笑起来。
此后再无其他杂事,又因八月便府试,施禹水开始一心苦读,淑娘守着孝也没处去,天天在家做针线,跟春花磨磨牙。七月中元节后,王氏又送来口信说李立中秋成亲。淑娘打发春花去说自己到时候还在孝期,不能过去了。
转眼便到八月中秋,李立罗绢行了大礼结为夫妻。施家与往年一样赏月吃酒,只有淑娘不能饮酒,喝茶代替了。次日一早,施禹水便收拾了行礼衣衫书籍,带着王大,约了蒋书生王书生一同赶往河南府。路上问起王书生道自家老母弱妻都被蒋书生接到自己家照顾几天。
施禹水私下里寻了蒋书生问起为何如此照顾王兄。蒋书生道:“不瞒彦成兄,兄弟我没这个精细,是家中祖父叮嘱,我才看重王兄几分。原先王兄凑在我身边时,兄弟我何曾拿正眼看过他?家祖父派人查了,上次不是也跟彦成兄提起过一些?我听了心里也是有些佩服,这才慢慢觉出王兄重情来。”
且说施家,众人高高兴兴送施禹水上路赶考,当晚用饭时,施重山突然昏倒了。